第58章 倒春寒(1/2)
自那日王老虎来收过“平安钱”后,云妮儿的摊子倒是真安稳了几日。只是那十文钱如同在她心头剜去一块肉,每每想起,便觉呼吸都沉重几分。她愈发勤快,天未亮便起身,饼皮烙得越发薄韧均匀,酱料也调得愈发醇厚适口,只盼能多卖出几个,将损失弥补回来。
然而,市集营生,并非只靠勤勉便能顺遂。时令已交仲春,可今年这倒春寒却来得格外峻烈,缠绵不去。几场淅淅沥沥的冷雨过后,非但没盼来艳阳高照,反而刮起了带着湿意的东北风,那风如同冰刀子,专往人的脖颈、袖口里钻。
云妮儿的“玲珑卷”生意,便在这倒里,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春日里人心本是向暖的,谁不盼着和风旭日?可摊上这等鬼天气,行人个个缩颈揣手,脚步匆匆,只恨不能立刻钻到那卖热汤热饼的摊子前,捧一碗滚烫的物事下肚,好驱散那一身浸入骨髓的寒气。云妮儿那篮子里的“玲珑卷”,做得再是清爽精致,在这当口也显得不合时宜了——谁愿意在这冷风里,哆哆嗦嗦地去吃一个冷冰冰的卷饼呢?
接连三四日,生意都清淡得让人心头发慌。往日里不到午时便能卖完的份量,如今到了日落收摊,篮子里还往往要剩下大半。那些切得细细的、原本水灵鲜亮的时蔬丝,因着放置久了,边缘不免失了水分,微微打蔫,瞧着便少了几分卖相,云妮儿看着,焦急又无可奈何。
每日里,面、油、菜蔬,哪一样不是成本?那五日一交、绝无通融的“平安钱”,更像是一道催命符,悬在她的脖颈上,随着日子临近,那无形的绳索便收紧一分。
这日又是惨淡经营,眼看日头偏西,街上行人愈发稀少,云妮儿知道再守下去也是徒劳,只得默默开始收拾。雨妮儿在一旁帮忙,小丫头站了一天,早已冻得鼻尖通红,小手冰凉,她扯了扯云妮儿的衣角,声音带着鼻音道:“阿姐,我冷……肚子也咕咕叫了。”那声音细细弱弱,像只被雨水打湿了羽毛的小雀。
云妮儿心里猛地一揪,如同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疼。她连忙蹲下身,将妹妹那双冻得胡萝卜似的小手拢在自己虽然也同样冰凉却稍大些的掌心里,用力搓了搓,又放到嘴边哈着热气,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放得极柔:“乖雨妮儿,再忍忍,我们这就回家。回家阿姐就生火,给我们雨妮儿熬一大锅热乎乎的、稠稠的米粥,放好多你爱吃的酱菜,好不好?”
雨妮儿仰着小脸,看着姐姐强装笑颜下那掩不住的疲惫与忧虑,乖巧地点了点头,没再喊冷,只是将那冰凉的小手更紧地贴向姐姐温热的掌心。
姐妹俩安静地拖着脚步,提着那剩下大半的篮子回了家,一进门,一股混合着潮湿霉气的寒意便扑面而来。云妮儿也顾不得歇口气,立刻去院中井边打水,又翻出火折子,蹲在灶前,费了些功夫才将那炉灶点燃,架好锅放水放米开始煮粥。云妮儿看着锅里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看得入神,现在还剩的积蓄,禁不起这般只出不进地消耗……她必须想法子,不能坐以待毙!
她又拿出了贺娘子送给她的菜谱,她一页页翻得极慢,“梅花汤饼”……太过精致,用料也繁;“鸡粥”……鲜美是鲜美,可那价钱,她们如今如何负担得起?“面片汤”……倒是简单热乎,可这条街上,卖这类汤食的没有五家也有三家,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凭什么去跟人家争?
她的目光在几个看似可行的汤羹粥品方子上来回搜寻,眉头越锁越紧,几乎要打成一个结。既要热乎暖身,驱散这该死的春寒;又要成本低廉,不能超出她们那捉襟见肘的预算;做法还不能太复杂,免得她一个人忙中出错;最好,还能与别家有所不同,有点吸引人的独到之处……这诸般条件叠加起来,简直是难如登天!
正愁着,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墙角那堆昨日买回、因价钱极贱而多称了些的春韭和嫩豆芽——这两样是眼下京郊最寻常不过的春菜。有了!她把菜谱翻到了一个看着极为普通的名字:家常春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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