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情愿仙子垂怜（2/2）
这气息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却带着一种令她本能排斥的、格格不入的“暖”意，如同冰面上的一粒浮尘。它来自黑水古城的方向，来自那祭坛废墟的中心，来自…那个红衣女子取走的东西？
若离冰封般的心湖，第一次因为这种“浮尘”般的干扰，荡起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那并非情绪波动，更像是精密运转的法则罗盘，被一丝意料之外的杂波掠过。
她修长如冰雕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停顿了百分之一刹那。
轰——！
昭云殿外，方圆千里的云海骤然冻结！奔腾的云气瞬间化作静止的冰晶雕塑！无形的威压让驻守在外围的云夜和微序瞬间单膝跪地，心头骇然，不知圣女为何突然气息微变。
冰晶碎片已完美融合。
那缕异样燥热的气息也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不曾存在过。
若离缓缓收回手，一切恢复如初。千里冰封的云海悄然解冻，继续缓慢流转。她琉璃色的眼眸依旧空寂，仿佛刚才那微不可察的停顿只是错觉。
只是，在她意识深处，关于那个扛着阔刀、体内蕴含奇特灼热血脉、能焚毁媚毒的红衣女子——萧九鸾的“影像”，清晰了一分。连同那片废墟下可能存在的“余烬”，也被打上了一个极淡却无法磨灭的标记。
千珍城，“聚宝楼”顶层密室。
“尊主令谕已至。”一名周身气息晦涩、仿佛笼罩在薄雾中的黑衣执事，恭敬地将一枚凝结着冰花的玉简递给容澈。“请少主过目。”
容澈靠坐在铺着雪狼皮的软榻上，姿态慵懒随意，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如玉的暖阳灵玉。他接过玉简，神识一扫。玉简内信息简洁冰冷：
“黑水古城事毕。洛玉宸，蝼蚁妄言，已惩。其宗门，天衍。”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情绪的流露，只是陈述一个结果，点明一个名字和宗门。这是若离一贯的风格。
“洛玉宸？天衍宗少宗主？”容澈俊美绝伦的脸上掠过一丝玩味的笑意，指尖轻轻敲击着暖阳灵玉，“哦？他竟然见过殿下了？还‘妄言’？有意思…能让阿离亲自下令惩戒的‘妄言’…”
他狭长的凤眸微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探究。他太了解若离了，能让那万年冰山般的人分出一缕心神去“惩戒”的，绝不会是普通的冒犯。联想到黑水古城的方向…
“查。”容澈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却让下方的黑衣执事瞬间绷紧了神经。“这个洛玉宸，在黑水古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还有天衍宗，从根脚到现状，事无巨细。”
“是！属下即刻去办！”黑衣执事躬身领命，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不见。
容澈把玩着手中的暖阳灵玉，嘴角的笑意更深，却无端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他望着窗外千珍城繁华喧嚣的灯火，眼神却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北境那座冰冷的昭云殿。
“‘妄言’…呵。殿下，看来我不在的时候，总有些不长眼的虫子，妄图沾染不该碰的东西呢…”他指尖的暖阳灵玉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却驱不散他眼底逐渐凝聚的、属于上位捕食者的冰冷幽光。
洛玉宸…天衍宗…
这个名字和宗门，已经触碰到了容澈的逆鳞。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蝼蚁，敢对他的未婚妻说出需要被“惩戒”的“妄言”。他更想知道，这个“惩戒”的具体内容，是否…足够“深刻”？不够的话，他不介意亲自出手，让那份“深刻”更加刻骨铭心。
黑水古城深处。
萧九鸾额角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熔解这蕴含若离尊主本命寒气的玄冰，比她预想的要艰难百倍。体内那股灼热力量消耗巨大，如同开闸泄洪。但她眼神却愈发兴奋明亮！
眼前的冰层已经被她熔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距离那点橘红火种只有咫尺之遥！火种的光芒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努力和她血脉的靠近，跳动得更加活跃了些，传递过来的暖意更清晰了一分。
“快了！宝贝儿，再加把劲！”萧九鸾深吸一口气，正要再次催动力量。
突然！
“嗡——！”
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嗡鸣猛地响起！整个黑水古城废墟剧烈震颤！萧九鸾猝不及防，脚下冰层咔嚓碎裂，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那点橘红火种也剧烈地闪烁起来，光芒明灭不定。
紧接着，一股庞大、苍凉、混乱、充满了亘古怨念与疯狂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猛地从祭坛废墟更深的地底弥漫开来！这股气息之强，远超之前所有的魔物和邪修，带着毁灭性的威压！
“什么东西？！”萧九鸾脸色骤变，猛地抬头看向震动传来的方向——深坑底部，冰层之下，更幽暗的地底深处！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危机感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
与此同时，一道阴冷、贪婪、充满了恶意与狂喜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毒蛇，悄然锁定了她…以及她正在熔化的玄冰深处的那点橘红火种！
“桀桀…原来…藏在这里…火种的气息…还有…美味的血脉…真是意外之喜啊…”一个沙哑、非人、仿佛无数怨灵嘶嚎叠加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地底深处响起。
轰隆！
萧九鸾脚下的冰层彻底崩裂！一只覆盖着黑色腐朽鳞片、流淌着污血的巨大利爪，裹挟着滔天的怨毒之气，猛地撕裂地面冰块，朝着她的位置狠狠抓来！
“靠！”萧九鸾只来得及怒骂一声，反应快如闪电！她根本来不及去取那近在咫尺的火种，身体本能地向后暴退，同时双手紧握阔刀，全身灼热血脉轰然爆发，赤红刀罡如同熔岩喷薄，悍然迎向那只恐怖的巨爪！
铛——！！！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伴随着能量冲击波在废墟深坑中炸开！赤红与墨黑的气息猛烈碰撞！萧九鸾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混合着侵蚀灵魂的怨毒意志狠狠撞来，虎口瞬间崩裂，双臂麻木，整个人如同炮弹般被震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坚硬的黑色石壁上，气血翻涌！
那只巨爪也被她全力一刀斩退了少许，鳞片上留下一道灼焦的刀痕，发出痛苦的嘶吼。
“吼——！！！”
深坑底部，更多的冰层和岩石开始崩塌。一个庞大、扭曲、由无数怨念和腐朽骸骨拼凑而成的恐怖轮廓，正在地底挣扎着向上爬出！它散发出令人绝望的气息，锁定了萧九鸾，更锁定了那点被玄冰包裹、因为刚才剧烈震荡而显露得更清晰的橘红火种！
萧九鸾吐掉嘴里的血沫，眼神凶悍如受伤的母狼，死死盯着那正在爬出的恐怖存在，又瞥了一眼冰层深处的火种。
“妈的…捅了老妖怪窝了？”她骂咧着，却握紧了手中颤抖的阔刀，体内那股灼热的气息不仅没有因受创而消退，反而在巨大的危机刺激下更加狂暴地燃烧起来！“想抢老娘的宝贝？先问过姑奶奶的刀！”
一场因冰封而意外暴露、因火种而引爆的、属于古老怨念与新生野火的激战，在黑水古城最污秽的废墟深处，轰然爆发！
而这一切的源头——那辆远去的冰晶车辇，其主人或许感应到了古城深处怨念的彻底苏醒，或许也捕捉到了那缕微弱火种最后的挣扎与萧九鸾血脉的狂暴燃烧，但她只是在那永恒寂静的寂灭寒穹之中，微微敛了下空无一物的琉璃眼眸，便再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