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药圃风波(1/2)
远山含黛的寂静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撕碎,如同平静湖面被投下巨石,惊起满池涟漪。
楚红绫提着繁复的裙摆,踉跄着奔入药圃,发间精致的珠钗早已散乱,碎步踏过青石板路时,鬓边的碎发都在急促的喘息中微微颤动。
“吴长老......吴长老他中毒昏迷了!”
她声音带着未散的惊惶,目光扫过圃中众人,
“父亲下令,要彻查所有接触过药鼎的人!”
南昭手中的药锄“当啷”一声坠地,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她脸色霎时褪尽了血色,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指尖微微发颤:
“怎么会......今晨我分明将药鼎细细擦洗了三遍,连缝隙里的药渣都未曾放过......”
话音未落,一道清瘦的身影已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
玉临渊白衣胜雪,墨发如瀑,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楚师妹,南师妹整整一个清晨都在我眼前分株灵植,半步未曾靠近药鼎。”
“谁问你了!”
楚红绫柳眉倒竖,一把攥住南昭的手腕便要拉扯,
“药堂首座刚说,需用七星海棠的根茎做药引,可这药圃里的......”
她话语突然顿住,目光如炬般落在玉临渊手中那只莹润的青玉盒上,狐疑之色在眼底翻涌。
恰在此时,南昭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肩头剧烈起伏,袖口沾染的苦苓藤汁在透过云层的阳光下,泛出一抹妖异的紫光,如同淬了毒的琉璃。
玉临渊眸光一紧,伸手便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指腹刚触到她微凉的衣料,便听楚红绫的冷笑声自身后传来:
“装什么装!你袖口藏的是什么东西?”
混乱如潮水般涌来的瞬间,南昭“不慎”一歪手,青玉盒脱手落地,乳白的膏体泼洒在湿润的泥土里,竟腾起阵阵滋滋作响的蓝烟,那幽蓝的色泽与刺鼻的气息,正是七星海棠混合寒髓粉的明证。
“原来如此......”楚红绫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目光复杂地看向玉临渊,“玉师兄,你......”
玉临渊眼底掠过一丝深不见底的暗芒,尚未开口,却见南昭猛地挣脱他的怀抱,踉跄着扑向一旁的药架,指尖颤抖着取下一只素色陶罐。
“不是师兄......是我!”
她声音微弱却带着急切,
“我见吴长老常年被寒毒折磨,夜夜难眠,便想着配药帮他缓解一二......”
她抖着手揭开陶罐的盖子,里面是晒干的七星海棠花瓣,色泽虽艳,却少了几分灵气,
“可我学艺不精,竟......竟配错了......”
楚红绫一把夺过陶罐凑到鼻尖轻嗅,眉头渐渐舒展,随即又染上几分嗔怪:
“笨死了!这是观赏用的碧血海棠,性子寒凉,根本不能入药!”
她说着便伸手扯过南昭的手腕,指尖搭上她的脉搏,脸色却倏地一凝,猛地抬头:
“你......你体内怎么会有寒髓毒?”
南昭虚弱地倚在斑驳的药架旁,指尖冰凉,余光却瞥见玉临渊微微放松的肩线。
她心中了然,他信了——
信了这个平日里总追在他身后,看似痴恋师兄又鲁莽善良的小师妹,会为了讨他欢心,冒险替他看重的吴长老配药。
“前日......帮师兄整理丹房时不小心沾到的......”
她声音越来越低,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终于支撑不住,“昏厥”在楚红绫的怀抱里。
眼睫垂下的最后一刻,她看见玉临渊俯身时,腰间玉带轻晃,露出半块古朴的罗盘。
那上面早已干涸的血迹,凝结成的纹路,竟与记忆中父亲玉佩上的雕花分毫不差,如同刻在骨血里的烙印,瞬间刺穿了所有伪装的平静。
玉临渊看着“昏厥”过去的南昭,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想到南昭会为自己顶下这罪名,更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聪慧地编造出一套说辞。
他在思索南昭究竟知晓多少,又该如何应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变数。
而南昭虽紧闭双眼,可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她知道自己这一险棋算是走对了,接下来,她要慢慢揭开玉临渊背后的秘密,为族人讨回公道。
——
晨钟在薄雾中漾开第三圈余韵时,外门弟子的扫帚已在山门石阶上扫出细碎的沙沙声。
青石板被露水浸得发亮,映着天边刚泛起的鱼肚白。
“听说了吗?玉师兄亲自守了南师妹一整夜。”
胖乎乎的弟子压低声音,扫帚尖在地上划出半道弧线,
“药堂首座前天还断言寒髓毒无解,偏生今早她竟醒了,真是奇了。”
瘦弟子往石阶缝里扫着落叶,嗤笑一声:
“装模作样罢了。你没瞧见楚师姐那件火狐裘?昨儿个二话不说裹在南师妹身上,由着人抬去了静心苑。”
话音刚落,他忽然收了声,伸长脖子望着药圃方向,惊得咂舌,
“嚯,说曹操曹操到。”
晨雾如纱幔般漫卷,南昭披着素白斗篷从雾中缓步走出。
斗篷的兜帽边缘沾着些微霜花,衬得她本就苍白的面颊愈发剔透,唯有唇上点了抹淡淡的胭脂,像雪地里落了片桃花瓣,将那双清凌凌的眉眼衬得愈发清丽。
几个洒扫弟子慌忙低头行礼,待她身影擦过时,鼻尖却萦绕起一缕幽香——
像是初雪压弯了梅枝,清冽的寒气里裹着丝缕若有似无的甜,沁得人鼻尖微痒。
「南姐,你抹了什么香?」
发间传来竹子的细语,那翠绿的藤蔓正蜷在她鬓角,
「昨天昏迷时可没这味道。」
南昭指尖轻轻拂过腰间新佩的香囊,月白色的锦缎上绣着缠枝莲,针脚细密,是玉临渊今早亲手为她系上的,说里头的香料能温养经脉。
可只有她知道,那安神香的气息下,藏着三粒乌黑的噬心丹——
若她昨日真中了寒髓毒,此刻怕早已成了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南昭表面平静地向前走着,心中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噬心丹的威胁如同一把利刃悬在头顶,可她不能慌。
她想起玉临渊腰间罗盘上的血迹纹路,那与父亲玉佩雕花一致的线索,让她坚信真相就在不远处。
她知道玉临渊在试探她,而她又何尝不是在利用玉临渊寻找父亲当年遇害的真相。
“是好东西。”
她唇边噙着抹极淡的笑意,轻抚着香囊走过拐角,脚下“不慎”被山石勾住了系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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