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傲娇的宗主之女(2/2)
小院四周种满了青竹,夜色里竹影横斜,筛下一地斑驳的墨色。
南昭倚在窗边,指尖捏着一枚乌漆漆的棋子转着圈,棋子冰凉的触感透过指腹传来。
这是白日里一位长老“不慎”掉落的,她早已察觉内里藏着的窥视符——倒是拙劣得可笑。
“看来,总有人沉不住气。”
她低笑一声,指腹微微用力,那枚坚硬的棋子便在掌心化作齑粉。
藏在其中的符箓失去依托,倏地燃起一簇幽蓝火焰,火苗舔舐着空气,转瞬便消散无踪,连一丝烟痕都没留下。
案几上,竹子正抱着半颗灵果啃得欢,果核碎屑沾了满脸,含糊不清地嘟囔:
「南姐,咱们是不是太惹眼了?这才第二天,就有人把符都贴到你跟前了。」
“低调?”
南昭漫不经心地抚过腕间那只素玉镯,冰凉的玉质贴着肌肤,
“那也太无趣了。”
她要的从不是藏在暗处,而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将那些虚伪的面具撕碎。
夜风忽然紧了,竹枝被吹得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
远处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踏在落满枯叶的地上,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南昭眸光微凝,指尖在案上轻轻一弹。烛火“噗”地一声灭了,满室骤然沉入浓稠的黑暗。
窗外的竹影晃了晃,仿佛有什么东西停在了院墙外。
——有人来了。
院门外的石阶上,楚红绫攥着绯红裙角的手指泛了白,心里像有两个声音在拉扯。
按宗规,暗灵根者本就该被押去刑堂细细盘问,父亲傍晚时还捻着胡须说“此女留不得”,可白日里测灵台前那片吞噬一切的黑雾,偏生像根细刺扎在心头,让她坐立难安。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装神弄鬼还是真有邪术。”
她咬了咬下唇,抬手刚要叩响那扇简陋的木门——
“吱呀”一声轻响,门竟自己开了。
院内没点灯,唯有天边那轮残月将清辉泼进来,给青石板镀上一层银霜。
南昭斜倚在廊下的木柱旁,素白的衣袂在夜风里轻轻晃,墨色长发松松垂着,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月色里显得有些模糊。
“楚师姐深夜寻来,莫非是替宗门来兴师问罪?”
楚红绫被她看得耳根发烫,慌忙梗着脖子扬起下巴,把早已备好的借口搬出来:
“谁、谁兴师问罪了!我是来问你,白日里是不是用毒粉戏弄我?”
“毒粉?”
南昭眨了眨眼,故作讶异地摊开手,
“师姐怕是误会了,我身上可没那种东西。”
“少装傻!”
楚红绫被她那副无辜模样惹得心头火起,几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你袖口分明藏了东西,当我眼瞎吗?”
南昭任由她抓着,腕间的肌肤被捏得微微泛红了也不挣扎,反而忽然往前倾了倾。
温热的呼吸拂过楚红绫耳畔,带着点清冽的草木气:
“那师姐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
楚红绫浑身猛地一僵。
太近了!
近得能看清对方睫毛上沾着的月光,能嗅到她发间飘来的淡淡药香——
像是雪后初晴的松枝,被泡在冰泉里洗过,清得让人心里发颤。
她手忙脚乱地松了劲,却瞥见南昭腕间留下几道红痕,不是什么毒粉作祟,竟是自己方才指甲刮出来的印子。
“你......”
楚红绫一时语塞,指尖还残留着对方腕间微凉的体温。
正窘迫间,目光忽然扫过廊下的竹榻,见南昭枕边露出一角泛黄的书册,封面上“南华药典”四个字在月光下隐约可见。
她愣了愣,忘了方才的争执,脱口问道:“你还会医术?”
南昭并未直接应答,转身从靠墙的木柜中取出一只青瓷瓶。
瓶身莹润,描着几枝疏朗梅影,拔开瓶塞的刹那,一股清冽的梅香便漫了开来,混着夜露的潮气,沁得人鼻尖发痒。
楚红绫怔怔地接过,借着月光望去,只见瓶中莹白的膏体里浮着点点暗红的梅蕊,竟是用极难培育的“雪里梅”炼制的药膏——
这种灵植需在极寒之地滋养百年方能开花,寻常弟子连见都难得一见。
“涂在太阳穴上,能缓解头痛。”
南昭的声音淡淡的,目光掠过她的额头,
“师姐眉间一直紧蹙,想来是火灵根修炼后灵力躁动所致。”
楚红绫捏着瓷瓶的手指紧了紧,胸口莫名有些发堵。
她自小在宗主爹爹的庇护下长大,师弟师妹们见了她都毕恭毕敬,长老们也总夸她天赋出众,却从未有人留意过她每次修炼后,太阳穴那阵钻心的胀痛。
“谁、谁要你的东西!”
她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脸颊发烫,猛地将瓷瓶掷了回去,转身就往外走。
可刚踏出院门,脚步又顿住了,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点不情不愿的别扭:
“......明日辰时,药圃有考校,你、你别迟到。”
话音未落,那抹红影已像阵风似的掠进了夜色里,只留下几片被带起的竹叶悠悠飘落。
南昭弯腰拾起滚落的瓷瓶,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瓶身,梅香在指缝间萦绕。
梁上的竹子探出头,爪子挠了挠脑袋:“这楚红绫......是在示好?”
“傲娇罢了。”
南昭望着楚红绫消失的方向,眸色渐渐深了些,唇角却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不过,倒省了我找借口去药圃的功夫。”
药圃深处藏着当年南氏一族培育的珍稀灵草,也是玉临渊常去之地。
要接近猎物,总得先踏入他常出没的领地才行。
她将瓷瓶放回柜中,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像极了她此刻藏在平静下的汹涌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