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圣山骨蝶(2/2)
南昭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难怪萧泽琰的毒伤总不见好,难怪他每月十五总会莫名消失,难怪他唇边总挂着未干的血迹......
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心口。
“皇兄!”
萧云霁的惊呼声从山道那头传来,带着急惶的颤音。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那位素来闲散的王爷狼狈地滚下马背,膝盖重重磕在雪地上,怀里却死死抱着个雕花玉匣,匣盖缝隙里透出淡淡的莹光。
“雪灵芝!我找到雪灵芝了!”
七个“姜氏”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那声音尖锐得像铁器刮过冰面,齐刷刷朝着萧云霁扑去!
南昭的剑比尖啸更快,红绸如翻涌的血浪在雪地里炸开,剑光闪过,已斩落两个“姜氏”的头颅——
断颈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无数只幽蓝色的蝴蝶骤然飞出,振翅时洒下荧荧磷粉,在空气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接着!”萧云霁将怀中的玉匣猛地抛向南昭,声音因急切而嘶哑,“用你的血开封!”
玉匣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却被拓跋烈半途截住。
这个身经百战的夷族王子,此刻竟像捧着稀世珍宝般颤抖着跪下,小心翼翼地掀开匣盖——
里头静静躺着一株冰蓝色的雪灵芝,菌盖饱满莹润,天然生着一圈完整的蝴蝶花纹,翅尾的纹路与南昭剑上的珍珠蝴蝶分毫不差。
“没用的......”他望着雪灵芝,惨笑一声,声音里满是绝望,“只有至亲之血才能......”
南昭的剑已刺穿他的肩膀,冰冷的剑锋没入骨缝,他却不躲不闪,任由鲜血染红雪地。
“所以娘亲才把自己喂给了雪灵芝?”她的声音冷得像井里的寒冰。
拓跋烈仰头看着她,眼中没有痛意,只有一片死寂的悲哀:“她是为了救你妹妹......也为了......”
他的目光转向雪地里的萧泽琰,声音低了下去,“救这个偷偷用自己的血,喂了她三年的中原王爷。”
雪突然停了。
漫天飞舞的雪沫子仿佛被无形的手定格在半空,天地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风卷过废墟的呜咽,像亡魂的低泣。
南昭抽回剑,带起一串滚烫的血珠。她突然抬手,用剑锋划破自己的手掌,鲜红的血珠滴落在雪灵芝上的瞬间,菌盖上的蝴蝶纹路竟骤然变成了刺目的血红色!
七个“姜氏”同时发出凄厉的哀鸣,苍白的身体像融化的蜡油般瘫软下去,最终化作一道幽蓝的光团,没入玉匣之中。
“原来如此。”萧泽琰咳着血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无尽的苍凉,“姜夫人......是把自己炼成了药引。”
拓跋烈捧着雪灵芝,一步步走到南昭面前,眼中含着泪,声音哽咽:“吃下去,你和你妹妹的蛊毒都能解。”
他又看了眼萧泽琰,语气沉重,“但他的毒......需要至亲之血为引,否则......”
山风卷着浓重的血腥味掠过废墟,吹动南昭鬓边的碎发。
她接过雪灵芝,指尖触到那冰润的质感,突然将其掰成两半——
一半毫不犹豫地塞进妹妹嘴里,另一半递到了萧泽琰面前。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她盯着萧泽琰的眼睛,那双眼曾藏着太多她读不懂的深沉,此刻却映着雪光,格外清明。
“当年在姜家屯救你的人......是我娘。”
萧泽琰将半片雪灵芝咽下,喉间的腥甜瞬间淡去,心口蔓延的青黑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原本的肤色。
“不。”他抬手擦掉嘴角残存的血迹,目光落在南昭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救我的人,是你。”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那些被尘封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南昭仿佛又看见五岁的自己,蹲在姜家屯的雪地里,用冻得通红的小手捂住一个少年血流如注的伤口。
那少年蜷缩在断墙后,腰间悬着块温润的玉佩,上面分明刻着个“琰”字——正是如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腊月初八,”萧泽琰的声音轻得像落雪,却字字清晰,“既是你的生辰,也是我重获新生的日子。”
远处突然传来苍凉的号角声,一声接一声,在山谷间回荡。
拓跋烈脸色骤变,猛地转头望向关外:“是父王的大军!”
他一把抓住南昭的手臂,将她推向萧泽琰,“走!带着小妹快走!”
山脚下,黑压压的夷族铁骑已如涨潮的海水般涌来,铁蹄踏在雪地上,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为首的金甲将军手持长刀,盔甲在雪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正是拓跋雄。
南昭抱起怀中仍在昏迷的妹妹,短剑上的红绸被风卷得猎猎作响,剑尖直指潮水般逼近的敌军:“不走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投入冰湖的巨石,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萧云霁突然从袖中掏出个竹筒状的烟花筒,划亮火折子点着引线,“咻”的一声,火光直冲云霄——
绚烂的烟火在天幕炸开,不是寻常的牡丹或莲花,竟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血色蝴蝶,翅尾的流苏在夜空中明明灭灭,格外醒目。
“巧了。”闲散王爷拍了拍沾雪的衣袖,脸上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本王来的时候,也顺便带了点人马。”
地平线上,果然出现了连绵的玄甲军队,如黑云压境般铺展开来。
旌旗在寒风中招展,最前方那面大旗上,赫然绣着中原王朝的龙纹大纛,金色的龙首在雪光中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