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稳婆行会的警告(1/2)
将天赦留在慈幼局门口的那个清晨,阿阮觉得自己的一部分也被生生剜去了。她像个游魂般在镇外的野地里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直到日头升高,刺眼的阳光将她从那种浑浑噩噩的麻木中刺醒。
左肩的骨裂处和内腑的伤势依旧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昨夜经历的凶险。身体上的痛楚,反倒压下了心头那绵密不绝的、如同钝刀子割肉般的酸楚。她不能倒下去。天赦还需要她,虽然不能在他身边,但她必须活着,变得更强,才有可能在未来,为他撑起一片天,或者……至少在他需要时,能再次出现。
她重新裹紧头巾,遮住苍白憔悴的面容,低着头,如同一个最普通的、为生计奔波的妇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位于镇南河边的那间小屋。
屋子里还残留着前几日为刘屠户家接生时准备的草药气味,冷冷清清,再无那个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呼吸声。阿阮靠在门板上,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
她需要钱,需要药,需要尽快恢复。她清理了身上沾染的尘土和血迹,换上一身干净却朴素的旧衣,将那把救过她多次的稳婆剪重新用布包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她打开门,将那块写着“稳婆”二字的木牌,重新挂了出去。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但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刘屠户家双胎顺产的消息确实传开了,加之阿阮收费本就比福寿堂公道,接下来两日,竟真又陆续有附近家境寻常的妇人来请她看诊,或是处理些孕期不适的小毛病。皆是寻常症状,阿阮凭借扎实的医术和那微不可查的“气”的辅助,处理得干净利落,分文不取或是只收些微药钱,口碑在底层百姓中悄悄积累着。
她刻意低调,几乎足不出户,采买也是拣人最少的时候快去快回。她知道自己身上麻烦不少,不想引人注目。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下午,阿阮刚送走一位前来咨询的孕妇,正在屋内分拣草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略带嚣张的议论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她的门口。
“就是这儿?啧,这破地方……”
“听说就是她,抢了马会长看中的刘家生意?”
“何止!外面传得可邪乎了,说她能徒手把卡住的娃子捞出来,怕不是用了什么邪法……”
阿阮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草药,缓缓站起身。该来的,终究来了。
“哐当!”
简陋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不客气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光线被挡住,三个女人堵在了门口。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穿着簇新的绸缎袄子,头上插着根明晃晃的银簪,面团团的脸上,一双眼睛却精明的过分,嘴角习惯性地下撇,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刻薄相。她身后跟着两个稍微年轻些的妇人,同样衣着体面,眼神里充满了审视与毫不掩饰的轻蔑。
阿阮认得为首的那个,黑水镇稳婆行会“福寿堂”的会长,马三娘。
马三娘那双精明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在狭小简陋的屋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阿阮身上,上下打量着她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和苍白却平静的脸,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哟,这位就是新来的阮姑娘吧?”马三娘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假惺惺的热络,却又透着一股冰碴子味儿,“真是年轻有为啊,这才来几天,名声可就传到我们福寿堂去了。”
阿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沉静,无喜无悲。这种沉默的注视,反而让习惯了被人奉承巴结的马三娘感到一丝不适。
马三娘脸上的假笑收敛了些,往前踱了一步,逼近阿阮,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变得更加锐利:“阮姑娘,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黑水镇有黑水镇的规矩,吃稳婆这碗饭,就得守这碗饭的规矩。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马大姐我今天就来给你提个醒儿。”
她身后一个妇人立刻帮腔道:“就是!稳婆行会的规矩,第一条,就是不能抢同行定下的主顾!刘屠户家,我们马会长早就打过招呼了!”
另一个妇人也尖着嗓子道:“还有,收费也得按行会的章程来!你这么胡乱降价,让我们其他姐妹还怎么活?”
阿阮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刘家当时情况危急,福寿堂的王婆婆已断言无力回天,我出手,是为救人,并非抢生意。至于收费,我自有我的标准,贫者少取,甚或不取,富者多酬,有何不可?”
“救人?”马三娘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说得倒是冠冕堂皇!那我问你,前几天晚上,城西乱葬岗那边,死人生孩子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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