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古庙坛婴(1/2)
阿阮在漆黑一片、崎岖不平的荒野中拼命奔逃。
她的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每一次迈步都凭借着一股近乎枯竭的本能。肺叶如同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灼痛感。衣襟内,三只幼狐紧紧依偎在她因奔跑而滚烫的胸口,它们微弱的体温和细不可闻的“嘤嘤”声,成了支撑她不敢倒下、不敢停歇的唯一执念。身后远处,那非人的、夹杂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的恐怖兽吼,如同索命的符咒,时而遥远仿佛在天边,时而又仿佛近在咫尺,下一秒就会从身旁任何一棵漆黑的树后扑出,将她和怀中的小生命一同撕扯成碎片。
“巡山使……”这个名字如同冰刺,反复戳击着她混乱的思绪,伴随着白狐临终前那浸透灵魂的恐惧。那究竟是什么?是盘踞此地的凶悍山精?是某个古老地只麾下冷酷无情的爪牙?还是……某种更超乎她想象、代表天地某种冰冷规则的存在?
她不敢深思。她只知道,此刻停下脚步,就意味着永恒的沉寂。不仅仅是她,还有紧贴在她心口这三个刚刚降临世间、背负着神秘印记的脆弱生命。
惨淡的月光被层层叠叠、张牙舞爪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勉强照亮脚下盘根错节、布满湿滑苔藓的崎岖山路。她跌跌撞撞,如同一只被无数猎手围捕、伤痕累累的母兽,全凭着一股不屈的求生意志,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盲目地穿行。背后沉重的药箱随着她的奔跑不断撞击着她的脊背,每一次颠簸都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欲呕吐。
终于,在她又一次被突出地面的虬结树根狠狠绊倒,整个人重重摔在一片冰冷粘湿的腐叶泥地上之后,阿阮用尽最后的气力,挣扎着抬起头。模糊涣散的视线艰难地对焦,依稀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山坳阴影里,一座建筑的轮廓在惨白月光的勾勒下悄然显现。
那是一座孤零零伫立在荒山野岭之中的古旧庙宇。
庙宇规模甚小,青砖砌就的墙体早已斑驳陆离,覆盖其上的黛瓦残缺不全,甚至生出了枯黄的杂草。一扇朱漆剥落殆尽的木门歪斜地半掩着,露出门内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浓稠黑暗。门楣上方,一块同样饱经风霜的牌匾斜挂着,上面的字迹已模糊难辨。庙门两侧,原本应矗立着石雕的守护兽,如今一尊已然断了头颅,另一尊则缺失了前腿,在冰冷月光的照射下,投映出扭曲而狰狞的巨大阴影,宛如沉默而忠实的守墓者,看守着这片被遗忘之地。
庙里……或许能暂时躲避一下?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刚刚在她脑海中闪现,一股强烈至极的眩晕与脱力感便如同滔天巨浪般猛地袭来!连续奔逃的疲惫、精神的高度紧绷、为白狐接生时强行催动秘法所导致的精气严重损耗……所有的一切在此刻叠加爆发,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冲垮了她凭借意志力强筑起来的堤坝。
“呃……”阿阮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的低吟,眼前彻底被翻滚的黑雾所笼罩,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额头重重磕在庙门那冰冷潮湿、长满青苔的门槛之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刹那,她唯一能做、也必须做的,是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将胸前的衣襟死死拢紧,将怀中那三只微弱呼吸的小生命牢牢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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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阵极其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如同被遗弃的幼猫般的啜泣声,顽强地穿透了包裹阿阮的重重黑暗,一点点钻入她的耳中。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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