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高岚大舅妈的悲剧(2/2)
“她的饭简单到可怜,” 高岚哽咽着,“菜园里种得多的萝卜、青菜、大头菜,吃不完就腌进坛子,顿顿咸菜配米饭,要么抓块咸萝卜,要么捞根咸青菜,冲两下就拌在饭里,吃得飞快,吃完就赶紧忙活。只有哪天把所有活都弄妥了,才给自己‘加点餐’—— 从腌肉坛里捞几片腊肉煮煮,或者打个鸡蛋蒸蛋花,每次吃都笑得合不拢嘴,念叨着‘比小时候过年还强,有肉有蛋’。虎妹买的鱼和排骨她冻在冰箱里,水果放皱了也舍不得吃,说要等孩子们回来一起分。”
她从天亮忙到半夜,就没停过手。煮猪食的间隙要上楼添食,检查鸡的毛色、兔子的耳朵,被抢食的鸡啄伤也不在意;楼顶的粪便沾满裤脚,头发上挂着鸡粪也看不见;冬天用刺骨的井水洗衣,手上裂着血口子缠块布条接着干;夏天在闷热的厨房煮猪食,油烟呛得嗓子常年沙哑,后背起了痱子也不挠;顿顿高盐咸菜,偶尔的腊肉蛋花就是顶配,常年喝井水,累了就抿两口自酿米酒,说 “喝了有力气”。
“以前跟大舅去外地打工,她总说那是享福,” 高岚叹了口气,“不用喂那么多张嘴,能睡囫囵觉。可回到家,又忍不住养起来,说‘能换钱给孩子攒着’。我们劝她少养点、歇一歇、吃点好的,她总说‘庄稼人哪那么金贵’。去年冬天她脖子上长了个小疙瘩,不疼不痒,就用艾草熏了熏,说‘上火了扛扛就过’。后来浑身没劲儿、夜间盗汗、半年瘦了二十斤,她还以为是累的,直到发烧半个月不退,去医院查出淋巴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肝和肺。”
两人走到瓦房前,门虚掩着,楼梯上还残留着零星粪渍,楼顶入口的破布沾着干硬粪块,苍蝇在上面嗡嗡打转;厨房的大铁锅沾着猪草残渣,咸菜坛敞着口,里面还剩小半坛咸萝卜;冰箱里冻着虎妹买的鱼,结了厚厚的冰。春儿坐在炕沿上抹泪,虎妹抱着舅妈生前的蓝布衫哭得浑身发抖,狗蛋红着眼圈收拾着舅妈留下的旧物。
“我妈走前总哭,说三万八的社保本金还没领回来,” 狗蛋哽咽着,“我们劝她钱财是身外之物,她就是听不进去。后来她滴水不进,瘦得只剩一张皮,昏睡中把春儿认成我妹,最后连我都不认识了,在昏迷中走的。要是早知道那些疙瘩是不好的东西,要是她少吃点咸菜、少受点累,怎么会走得这么早。”
星辰看着这满院的痕迹,声音沉重:“最可惜的是,这悲剧本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