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茂（2/2）

周羽声音沉稳，目光扫过药铺里堆积的草药，“贺清风勾结匪类，鱼肉乡里，已被拿下。从今日起，你便是清风镇的新里长。”

李茂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李青禾连忙扶着父亲，眼眶通红：“公子，我爹…… 他一介武夫，没有功名，怕是难当此任。”

“怕什么？” 周羽笑着指向墙上挂着的药铺账本，字迹一笔一划记得清楚，“能把账目算明白，能把镇上老兵的伤照顾好，就比只会搜刮民脂的官强十倍。”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三镇封地多岳家军旧部，我要你把他们收拢起来，管粮草、制伤药、修器械 —— 这些事，没人比你们更懂。”

李茂突然挺直脊背，手按在腰间（那里曾挂着岳家军的腰牌），声音带着哽咽：“末将…… 遵命！” 这声 “末将” 喊得铿锵有力，仿佛回到了抗金的战场。

周羽转身对赵虎道：“把贺家抄出的药材全运到这里。” 赵虎领命时，无意间瞥见李青禾正望着自己，少女慌忙低下头，耳根红得像药铺里的朱砂。他挠了挠头，把刚从贺家搜出的新药碾子往墙角挪了挪，却不小心碰倒了药罐，惹得李青禾 “扑哧” 笑出声。

“公子，收缴的财物如何处置？” 赵虎赶紧转移话题，耳根也有些发烫。周羽望着药铺外列队的士兵，朗声道：“全部登记造册，由李茂掌管。粮食分三成给镇上贫苦户，剩下的充作军粮；银钱存入库房，用作军饷伤兵抚恤金。”

周羽走到伙夫营正在支起的灶台前，拿起一个粗瓷碗，“从今晚开始，我跟弟兄们同吃一锅饭。赵虎，你盯着伙夫，每日的口粮必须足量，肉菜不能少 —— 饿着肚子，怎么打？” 士兵们闻言齐声应和，声浪震得药铺的窗纸哗哗作响。李茂看着这一幕，突然对女儿说：“青禾，去把咱家珍藏的那坛米酒拿来，给公子和弟兄们解解乏。” 李青禾应声而去时，偷偷看了眼正在登记账目的赵虎，见他手指在账本上快速移动，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挺拔，心跳竟莫名快了半拍。

周羽接过李茂递来的药书，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治金疮的方子，字迹与岳家军兵书后页的批注如出一辙。他忽然明白，父亲让他来三镇封地，不仅是为了避开临安的漩涡，更是为了收拢这些散落民间的岳家军火种。

“李都头，明日我派赵虎来协助你召集老兵。” 周羽合上药书，目光坚定，“三镇虽小，却能成为岳家军旧部的安身之所。只要咱们上下一心，别说清风寨的毛贼，就是金兵再来，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李茂望着周羽年轻却沉稳的脸庞，突然老泪纵横。他想起在朱仙镇，岳元帅也曾这样说过：“军心齐，泰山移。” 如今，这句话从江南侯世子口中说出，竟带着同样的力量，让他枯寂已久的心重新燃起了火焰。

暮色渐浓，药铺前的空地上，士兵们已升起篝火。周羽和大家围坐在一起，捧着粗瓷碗喝着糙米粥，听王猛讲朱仙镇的战事。李青禾端来米酒时，特意给赵虎多舀了一勺，少年副将红着脸道谢，引来王猛一阵哄笑。

清风镇的夜，第一次没有匪患的惊扰，只有篝火噼啪声、士兵的欢笑声，还有药铺里传来的、李茂清点药材的沙沙声。周羽望着镇口被擦拭干净的 “清风镇” 牌坊，在火光中透出温润的光泽，忽然觉得，这趟封地之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