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俑眼（2/2）

“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林晓转身就往展厅门口冲，可刚跑两步，脚踝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手电筒“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光束歪向一边，照出地面上的东西。那是一只黑色的布鞋，鞋面上沾着厚厚的陶土，鞋底还磨损得厉害，正是老张说的三十年前失踪老看守的鞋！

而鞋的主人，正从展厅角落的阴影里慢慢走出来。那是个穿着蓝色保安制服的人，制服的样式还是三十年前的旧款，袖口和裤脚都磨出了毛边。可当那人走到光束范围内时，林晓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尖叫都发不出来——那人的脸，是用粗糙的陶土捏成的，五官模糊不清，鼻子只是个凸起的泥块，嘴唇是两道歪斜的刻痕，嘴角还挂着一块没捏匀的泥疙瘩，风一吹，竟簌簌往下掉土渣。

“找到你了。”陶人开口，声音像是两块干燥的陶片在互相碰撞，沙哑又冰冷，每说一个字，嘴角的泥渣就掉一块，“三十年了，终于有人来换班了。”

林晓只觉得脚踝一沉，像是被灌了铅，他低头一看，只见地面上裂开一道细缝，一只沾着黄土的陶手正从缝里伸出来，手指关节清晰可见，死死抓住了他的裤脚，陶指甲掐进布料里，留下几道白色的印子。

这时，展厅里的兵马俑已经全部站了起来，它们排成整齐的队列，一步步向他逼近，陶制的脚步声“咚咚”地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颤，连隔离栏都跟着晃动。林晓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滚烫的陶土，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前面的将军俑举起佩剑，剑刃上还沾着干涸的褐色痕迹，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暗沉的光——那是老看守的血。

最后一刻，林晓的目光撞上将军俑的眼眶，那两个黑洞里，清晰地映出了自己惊恐的脸，连瞳孔里的血丝都看得明明白白。然后，陶剑落下，“噗”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骨头和陶片碰撞的脆响，像一声迟来的、沉闷的钟鸣，在展厅里久久回荡。

第二天清晨，博物馆开门时，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一号坑和二号坑的兵马俑整齐地待在原位，隔离栏完好无损，连地上的手电筒都不见了踪影。只有新来的实习生林晓不见了踪影，监控里只拍到他最后走进二号坑的画面，之后的画面全是雪花点。

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走进二号坑，弯腰打扫时，在隔离栏下发现了一块沾着暗红色血迹的陶片，陶片边缘还带着新鲜的断裂痕迹。她皱了皱眉，随手把陶片扔进垃圾桶，嘴里嘟囔着：“这兵马俑怎么还掉渣呢？昨天刚清理过，今天又有了。”

而坑内的兵马俑，依旧保持着沉默的姿态，只是第三排左数第七个兵俑的脸上，原本平整的陶土微微凸起，像是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风从通风管里吹进来，带着千年的寒气，拂过兵俑的脸颊，陶土轻轻颤动，像是在无声地宣告：又一个“守卫”，加入了它们的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