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鬼上身(2/2)
我吓得魂都飞了,转身就想跑,可脚像被钉在地上一样,怎么也动不了。阿婆从梳妆台前站起来,飘到我面前——她真的是飘着的,脚没有沾地,离地有半尺高,蓝布衫的下摆在空中轻轻晃动着。
她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抓住了我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疼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跑什么?”她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我耳边,“你不是说要给阿婆养老送终吗?你小时候,阿婆给你煮鸡蛋,带你摘野果,你说长大了要好好孝顺阿婆……现在,该你陪我了。”
她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能闻到她身上一股腐朽的味道,像是发霉的木头,又像是腐烂的树叶。她的眼睛里那两团绿光越来越亮,照得我睁不开眼,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模糊,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进我的脑子里。
就在这时,房梁上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响,那把桃木剑掉了下来,正好插在我和阿婆之间。剑身插进地里半寸深,符文在月光下发出红光,像一团火。
阿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玻璃,听得我耳朵生疼。她的身体像被火烧一样扭动起来,皮肤下鼓起一个个包,那些包在皮肤下游走,一会儿跑到胳膊上,一会儿跑到胸口,像是有无数只虫子要从她身体里钻出来。
她抓着我手腕的手松了,我趁机挣脱出来,连滚带爬地跑出里屋,反手把门锁上。门“哐当”一声关上了,紧接着,里面就传来“砰砰”的撞门声,还有阿婆的尖叫,夹杂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嘶吼,那嘶吼声很粗,像是野兽在咆哮,听得我浑身发抖。
我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衣服上,冰凉刺骨。撞门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慢慢停下来。我不敢离开,只能靠在墙上,睁着眼睛等到天亮。
天刚蒙蒙亮,我就赶紧站起来,走到里屋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犹豫了半天,才敢把门打开。
里屋里空荡荡的,阿婆不见了,梳妆台上的剪刀和红布还在,只是红布上多了些黑色的痕迹,像是血。我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块红布,突然发现上面用黑丝线绣着两个字——替身。
那两个字绣得歪歪扭扭,针脚很密,像是用很大的力气绣上去的,黑丝线在红布上显得格外刺眼,看得我心里发寒。
我拿着红布,跑到陈神婆家里。陈神婆刚起床,正在院子里晒草药。她看见我手里的红布,脸色又沉了下来。“这东西,你怎么还拿着?”她走过来,用一根树枝挑着红布,像是怕碰脏了自己的手,“这上面沾了那东西的怨气,赶紧烧了,不然会缠上你的。”
“可……可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把红布往身后藏了藏,“为什么那东西要找我做替身?”
陈神婆叹了口气,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给我讲了个故事。
几十年前,王阿婆还年轻,长得很漂亮,嫁给了村里的一个木匠。木匠手艺好,人也老实,可没过几年,就得了场急病死了。阿婆守了寡,一个人过日子。后来,村里来了个外地女人,穿着件红布衫,长得很标致,还会唱山歌。村里的男人都喜欢围着她转,阿婆看了,心里就不舒服。
有一天,那个女人去山上采蘑菇,阿婆也跟着去了。两个人在山上吵了起来,具体吵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那天晚上,那个女人没回来。第二天,村里人在山涧里发现了她的尸体,身上的红布衫被撕成了碎片,人已经没气了。
没人知道是阿婆干的,可从那以后,阿婆就像变了个人,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门,总是躲在屋里。直到后来,村里的老人说,那个女人的鬼魂一直在找阿婆,找了几十年,终于在阿婆死后,借着她的身体,来向阿婆最亲近的人索命——而我,就是阿婆在世上最亲近的人。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听得浑身发冷,手里的红布都快攥不住了。
“烧了这块布,离开这个村子,走得越远越好。”陈神婆说,“那东西已经盯上你了,你留在村里,迟早会被它缠上。”
我点了点头,拿着红布回到家里,找了个火盆,想把红布烧了。可当火柴凑到红布上时,我却犹豫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块布不能烧,像是烧了它,就会失去什么。
最后,我还是没烧。我把红布叠好,放进了衣柜里。可从那天起,奇怪的事就开始发生了。
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睁开眼,却什么都没有。衣柜里的衣服会自己掉出来,鞋子会摆得整整齐齐,像是有人动过。更可怕的是,我总能闻到一股腐朽的味道,和阿婆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那味道跟着我,无论我走到哪里,都甩不掉。
我知道,那东西没走,它还在跟着我。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阿婆穿着那件红布衫,站在我床边,手里拿着剪刀,对我说:“小远,穿上吧,这件衣服很适合你。”我想跑,可身体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婆把红布衫套在我身上。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真的穿着那件红布衫,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像是长在我身上一样,怎么也脱不下来。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穿着那件红布衫。不是因为喜欢,是因为我能感觉到,有个东西就附在衣服上,它在我耳边呼吸,在我背后盯着我,像阿婆当年那样,死死地盯着我。
我试过离开村子,可走到村口,就会觉得头晕目眩,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着我,让我走不了。我知道,我走不了了,我被它缠住了。
现在,我每天都坐在阿婆的梳妆台前,拿着那把剪刀,剪着一块又一块的红布。我知道,等我阳气耗尽的那天,附在衣服上的东西就会钻进我的身体,然后去找下一个替身。而那个时候,我就会变成第二个“阿婆”,变成那个缠着别人的鬼,穿着红布衫,拿着剪刀,对下一个人说:“做寿衣啊,给你做的,红色的,好看。”
夜里,剪刀剪布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咔嚓”一声,又“咔嚓”一声,在寂静的村里回荡着。我知道,它在等,等下一个替身出现。而我,只能穿着这件红布衫,静静地等,等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