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虎慑群狼（2/2）
“稳住——！”
“刀牌手！盾牌抵地！用肩膀顶死！身子前倾！重心压低！”
“长矛手！矛尖放平！对准那畜生！听我号令！”
“弓手！换重箭！上弦！目标——虎眼！没我的令，谁也不准动！”
一连串急促的命令如同冰雹砸落！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用力而嘶哑变形，却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刺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恐惧！
被恐惧攫住的少年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王固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剧烈抖动的盾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二什的！给老子顶住！怕个鸟！”王祢、李敢、王勇等人也如梦初醒，嘶吼着稳定队伍！虽然身体依旧在发抖，但手中的盾牌和长矛，总算没有脱手！
那猛虎似乎被王康的吼声和营地中骤然凝聚的抵抗意志激怒了！它停下踱步，巨大的头颅转向王康所在的方向，冰冷的金瞳锁定了那个站在石头上、手持强弓的渺小身影！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如同滚雷碾过！随即，它那庞大的身躯微微下沉，强健的后腿肌肉如同弹簧般绷紧！
要扑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康哥！看它左后腿！”高顺那异常沉静、几乎不带情绪的声音，如同冰水般灌入王康耳中！
王康瞳孔猛地一缩！目光瞬间聚焦！借着篝火的余光，他清晰地看到那猛虎左后腿靠近臀部的位置，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撕裂伤！伤口边缘皮肉翻卷，虽然已经结痂，但依旧狰狞可怖，甚至能看到里面森白的骨茬！而且，那伤腿在猛虎蓄力时，明显有些发力不匀的迟滞！
旧伤！而且是重伤未愈！
这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王康心中瞬间有了决断！面对这蓄势待发的百兽之王，逃跑是死路一条！唯有死中求活！
“长矛手！听我号令！”王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目标——它扑来的方向！给我刺！用尽全力刺！把它捅穿！”
“赵平！弓手预备！我箭一出，齐射它眼睛！”
“刀牌手！盾顶住！死也要顶住！”
话音未落！
吼——！
猛虎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如同金色的闪电，猛地腾空而起！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腥风，直扑圆阵中心——王康所在的位置！那速度，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刺——！”王康的嘶吼如同垂死的野兽！
正对着猛虎扑击方向的王祢第一什、李敢第五什、王勇第七什的长矛手们，几乎是闭着眼睛，用尽毕生的力气，将手中的长矛狠狠刺了出去！十几杆长矛如同钢铁荆棘，瞬间刺向那扑来的金色风暴！
噗！噗！噗！噗！
沉闷得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声密集响起！矛尖刺入虎躯的阻力大得惊人！数杆长矛瞬间弯曲、甚至折断！巨大的冲击力让持矛的少年们如同被巨锤砸中，惨叫着向后倒飞！盾墙被撞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猛虎发出痛苦的咆哮，扑击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但它那庞大的身躯依旧带着惯性，重重砸落在圆阵之内！腥风扑面！血盆大口张开，獠牙如同死神的镰刀，直噬离它最近、因指挥而暴露的王康！
就是现在！
王康眼中再无他物！只有那对冰冷的金瞳和那张开的血口！恐惧被一种极致的冷静取代！他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不退反进！脚下猛地一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迎着那噬人的巨口扑了上去！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一道残影！与此同时，他右手闪电般从背后箭壶抽出一支特制的重箭（箭头加长加重），搭上早已拉满的三石强弓弦！
嘣——！
弓弦炸响！箭矢离弦的瞬间几乎与王康扑出的身体同步！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粘稠至极的破裂声响起！
那支灌注了王康全身力量、意志和必死决心的重箭，在不到五步的距离内，如同毒龙的獠牙，精准无比地贯入了猛虎因咆哮而大张的口腔深处！强大的动能带着箭矢瞬间穿透了柔软的口腔组织，深深没入了咽喉！直至箭羽！
“嗷——呜——！！！”
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充满了极致痛苦与不甘的虎啸，如同垂死的雷霆，骤然爆发！猛虎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猛地向上弹起，随即又如同山崩般轰然砸落在地！它疯狂地翻滚、扭动、用仅存的利爪抓挠着自己的头颅和咽喉，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和哀嚎！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块，如同喷泉般从它口鼻中狂涌而出！
“放箭——！”赵平带着哭腔的嘶吼响起！
嗡！嗡！嗡！
残余的弓手们被这惨烈的一幕刺激得几乎疯狂，下意识地朝着那翻滚挣扎的巨兽射出了手中的箭矢！虽然大部分箭矢射在坚韧的虎皮上被弹开，但仍有几支射中了相对脆弱的腹部和眼睛！
那垂死的挣扎只持续了短短十几息。最终，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般彻底瘫软在地，口鼻间只剩下微弱的血沫涌出。那对曾经睥睨山林的金色竖瞳，迅速失去了光泽，变得空洞而灰暗。只有那支深深没入口腔、箭羽兀自颤动的重箭，无声地诉说着这致命一击的惨烈。
营地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少年们劫后余生、无法抑制的剧烈喘息与干呕声。浓烈的血腥味和猛虎特有的腥膻气息，混合着硝烟与恐惧，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王康半跪在离虎尸不到三步远的地方，浑身脱力，手臂因巨大的爆发而剧烈颤抖，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流下，浸透了衣襟。刚才那生死一瞬的搏杀，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精神。
“康…康哥！”王祢挣扎着爬起，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狂喜，“死了！老虎…老虎死了！”
营地瞬间被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淹没！少年们不顾身上的伤痛和疲惫，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王固更是激动得狠狠捶打着身边的盾牌！
唯有高顺，依旧保持着令人心悸的冷静。他没有欢呼，而是迅速指挥着还能行动的队员：“王续！带人清点伤员！包扎！王宪！带人警戒四周！狼群可能没走远！李敢、王勇！带人把虎尸拖开！别围着了！赵平！清点箭矢！王栓！带人把火堆烧旺！驱野兽！”
一连串清晰而有效的指令，迅速稳住了营地的局面。少年们在狂喜过后，也意识到危险并未完全解除，立刻在高顺的指挥下行动起来。
王康在高顺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他看着眼前这头已然毙命的斑斓巨虎，又看了看营地中忙碌包扎、依旧带着惊魂未定却又透着一股狠劲的少年们，最后目光落在高顺那张沉静得近乎冷酷的年轻脸庞上。
“谢了。”王康的声音沙哑至极。
高顺只是摇了摇头，目光扫过王康微微颤抖的手臂和虎口崩裂的伤口，沉声道：“康哥，你虎口裂了，左臂劳损也重。先处理伤口。这里，有我。”
王康没有再说话，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他任由高顺扶着他走向篝火旁。硝烟与血腥尚未散尽，篝火的光芒在少年们染血的脸上跳跃，映照着他们眼中那被虎啸狼嚎淬炼过的、更加坚硬的光芒。枕戈待旦，这莽莽山林，已不再是单纯的猎场，而是磨砺这群少年乡勇血性与爪牙的真正熔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