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汉末三国路 > 第2章 陈留筹械

第2章 陈留筹械(2/2)

目录

“这是俺们村的后生,王康,受了点伤。想麻烦您打点东西。”王虎介绍道。

王康上前一步,忍着肩痛微微躬身:“张师傅,打扰了。想请您打几个矛头。”他开门见山,同时将目光投向铁匠铺角落里堆着的几块大小不一的生铁料和几根已经锻打成型、但尚未开刃的枪头毛坯。

“矛头?”张铁匠浓眉一挑,打量了一下王康和他身后几个明显是农家少年的半大孩子,“你们猎户用猎叉就挺好,打矛头作甚?这玩意儿…可是军器样子。”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

王康神色不变,坦然道:“山里不太平,大牲口多。猎叉短,碰上野猪、老熊冲起来,近身太险。矛头装长杆子上,能隔着几步远就扎它个透心凉,保命。”他指了指自己肩膀,“这次就差点交代了。”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张铁匠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成。要几个?啥样的?”

“要五个。”王康伸出五根手指,“样式就按军中制式短矛的矛头来,要结实,能破甲…不,能破厚皮子!刃长一尺(约23厘米),脊厚三分(约0.7厘米),带血槽,茎(安装木杆的部分)要够长够粗,至少五寸(约11.5厘米),要能经得起大力捅刺、劈砸!”他语速不快,但要求极其清晰具体,甚至精确到了尺寸,完全是内行人的口吻。这得益于他脑中属于“孤狼”的武器知识。

张铁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重新打量了王康几眼。这小子年纪不大,伤成这样,说话却条理分明,要求精准,甚至知道“血槽”这种细节?他不禁收起了几分轻视:“小子,懂行啊?按你这要求打,可费工费料。寻常锄头镰刀用熟铁就成,你这矛头要硬、要韧,得用好点的铁料,还得反复锻打淬火…一个矛头,连工带料,少说也得一百三十钱!”

王康心中快速计算。五个就是六百五十钱!这几乎占了卖猪钱的小半。但他知道,在乱世,一把可靠的武器比什么都重要。他没有还价,而是指着角落里一块品相相对较好、杂质较少的铁料问道:“张师傅,用那块料,五个矛头,大概要用多少斤铁?”

“嗯…”张铁匠掂量了一下,“一个矛头连茎带刃,打好了也得一斤半左右。五个…八斤铁料是少不了的。这料子是我留着打农具的,算你八十钱一斤,料钱就是六百四十钱。工钱…看在你小子懂行的份上,算便宜点,一个矛头二十钱,五个一百。总共七百四十钱!”他说着,眼神却瞟着王康,似乎在等他砍价。

王康沉默着,目光在铁料、铁匠布满老茧的手和炉火之间扫过。他知道铁匠报价偏高,但眼下时间紧迫,再找别家未必合适。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张师傅,料钱六百四十钱,俺认。工钱…您手艺好,值这个价。但五个矛头,总共七百四十钱,俺手头实在紧。”他顿了顿,看着铁匠的眼睛,“六百钱整。俺们以后猎到好皮子、大牲口,骨头、筋腱这些制弓的好材料,都先送到您这儿来。您看如何?”

六百钱!比张铁匠的底线还低了四十钱。但王康后面那句话让他心动了。猎物的筋骨皮确实是好东西,尤其好的牛筋、鹿筋是制作强弓的必需品,价值不菲。这小子看着不像瞎说…张铁匠摸着下巴的胡茬,犹豫了片刻,最终一跺脚:“行!看你这娃子也是个实诚人!六百就六百!定金一半,三天后来取货!”

“谢张师傅!”王康松了口气,立刻数出三百钱递过去。沉甸甸的钱币落入铁匠满是煤灰的大手中。

走出铁匠铺,灼热的气息被巷子里的凉风取代。王康手里只剩下不到一千钱了(卖猪1750钱-入城税100钱-给王虎等人150钱-铁匠定金300钱≈ 1200钱)。王祢忍不住小声问:“阿康哥,矛头这么贵啊?六百钱…”这数字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贵,但值。”王康言简意赅,“保命的东西,不能省。”他目光投向巷口更繁华的主街,“走,还有东西要买。”

下一个目标,是主街上一家门脸不大、挂着“弓材”二字木牌的铺子。铺子里光线稍暗,空气中弥漫着木材、胶漆和硝制皮革的混合气味。墙上挂着几张半成品的弓胎,地上堆放着各种粗细长短的木料(主要是桑木、柘木、竹片)、成捆的牛筋、鹿筋,还有一些处理过的兽角和不知名的胶块。

店主是个干瘦的老者,正小心翼翼地用刨子处理一块深色的弓胎。看到王康一行人进来,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几位小哥,要买弓还是买料?”

“买料,老丈。”王康上前,目光快速扫过店里的材料,“想自己攒几张弓。”

“哦?自己攒?”老者来了点兴趣,放下刨子,“要什么料?弓胎用柘木最好,硬韧兼顾,就是贵些,一根上好的柘木弓胎料,得三百钱。次一点的桑木、榆木,一百五十钱左右。弓弦得用牛背筋,反复捶打鞣制,韧性十足,一捆够做一张弓的,八十钱…”

老者如数家珍地报着价。王康耐心听着,心中快速盘算。他需要的是能制作复合弓的关键材料!复合弓的威力远超此时普通的单体弓,是乱世中远程杀伤的利器。其核心在于不同材料的分层粘合:硬木(如榆木、柘木)做弓胎提供强度,动物角片(增加弹力)贴在弓腹(内侧),坚韧的筋腱(提供回弹力)贴在弓背(外侧),再用鱼鳔胶或动物皮胶粘合紧密。

“老丈,”王康打断了老者的介绍,指着角落里几块颜色浅黄、质地细腻的动物角片,“这种角片怎么卖?还有那种处理好的牛筋丝。”他又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小罐凝固的、半透明的胶块,“那鱼鳔胶呢?”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上下打量着王康:“小哥…懂制角弓?”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惊讶。角弓(即复合弓)制作工艺复杂,是军中利器,民间极少流传。这乡下少年如何得知?

“听族里老人提过一点皮毛,”王康含糊其辞,将话题引向更实际的地方,“这次猎了头大野猪,筋腱都抽出来了,还没干透。老丈您看看,能抵多少钱?”他说着,示意王宪将背篓里用湿布裹着的一大捆还带着血丝的野猪筋腱拿了出来。

老者接过,仔细捻开查看,又闻了闻,点点头:“嗯,筋腱抽得还算完整,是壮年野猪的背筋,品相尚可。不过野猪筋比不得牛筋鹿筋,韧劲稍逊,也粗些…晒干处理好,勉强也能用。这一捆…算你抵一百钱吧。”

王康心中早有预期,野猪筋价值远不如牛筋鹿筋。他点点头:“行。”他接着挑选:两根品相中上、木质紧密的桑木料(做弓胎主体,相对便宜,共二百钱);几块大小合适的牛角片(增加弹力,一百钱);一小罐上好的鱼鳔胶(粘合关键,五十钱);几根处理好的牛背筋丝(作为辅助加强筋和弓弦材料,八十钱)。这样算下来,材料钱总计:桑木200 +角片100 +鱼鳔胶50 +牛筋丝80 = 430钱。减去野猪筋抵的一百钱,还需支付三百三十钱。

“老丈,这些料,三百钱,行不?”王康再次祭出砍价法宝,“您手艺好,以后俺们猎到好皮子、稀罕点的兽筋兽角,肯定先想着您这儿。”他又指了指那捆野猪筋,“这筋还得麻烦您老帮忙处理晒干呢。”

老者看着王康,又看看他挑的那些材料,最终无奈地笑了笑:“你这娃子,年纪不大,算盘打得精!成吧成吧,三百钱就三百钱!就当结个善缘!记得有好东西给我留着!”他显然对王康提到的“稀罕兽筋兽角”更感兴趣。

“谢老丈!”王康痛快地数出三百钱。

走出弓材铺,王康手里只剩下不到三百钱了(先前剩余约1200钱-弓材300钱≈ 900钱,还要预留铁匠铺尾款300钱)。王虎也抓好了药(止血散、生肌膏和一些内服草药,花去八十钱)和买了几斤粗盐(三十钱),汇合过来。

回村的板车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那头令人震撼的野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块沉甸甸的生铁料(张铁匠让他们先带回去,免得矛头打好没料装柄)、几捆木材角片、还有一小袋盐和草药。车板空了许多,但少年们的心却被更沉重、也更踏实的东西填满了。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在土路上拉得很长。王康依旧靠坐在车辕上,闭目养神,忍受着颠簸带来的痛楚,但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

快到村口时,王康睁开了眼。他拿出剩下的钱袋,在王祢、王续、王宪、王固四人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开始分钱。他数得很慢,很仔细。

“祢弟,”他先递给王祢五十钱,“拿着,给婶子买点东西。”

“续弟,”又数出五十钱给王续。

“宪弟,”同样五十钱。

最后,他看向闷头走在车旁的王固,也数出五十钱递过去:“王固,拿着。”

四个少年都愣住了,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五十枚铜钱,一时说不出话来。五十钱!这几乎是他们家里小半年的零碎积蓄!王固更是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康,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紧紧攥住了那串冰冷的铜钱,指节发白。

王康没理会他们的反应,将剩下的钱小心收好(包括预留的铁匠尾款和买盐剩下的钱)。他看着几个少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钱,分了。但事儿,还没完。”

“矛头打好,一人一个。王固,你的矛杆,要选最硬最韧的老枣木,长度七尺五寸(约1米73),粗细要一手盈握,重心靠前两寸。王祢,你的用硬柘木,七尺二寸。王续,你力气小些,用弹性好的桑木,七尺整。王宪,你也用桑木,七尺。”他精准地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不同的矛杆要求,完全是量身定制。

“弓料,”他指了指车上的材料,“我会试着做。成了,也有你们的份。但在这之前…”

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扫过四个少年:“从明天起,清早村后晒谷场。我教你们怎么用这矛!怎么站,怎么握,怎么刺,怎么收!练不好,这矛头我就收回来!听明白没有?”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经历过生死搏杀、指挥过战斗的人才有的气场。夕阳的金辉落在他年轻却沉静的脸上,左肩染血的布条格外刺眼。那目光扫过,王祢、王续、王宪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大声应道:“明白了,康哥!”

王固身体僵了一下,他握着那五十钱的手紧了又紧,感受着那金属硌在掌心的真实感,又抬头看了看车板上那些冰冷的铁料和弓材,最后,目光落在王康那张虽然苍白却异常坚毅的侧脸上。

几秒钟的沉默,如同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他低下头,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服膺:

“…明白。”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