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凯旋与阴影（2/2）

午后，在丹妮莉丝那间可以俯瞰整个弥林湾的私人会议室里，只有她、周浩和提利昂三人。阳光透过高大的拱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但室内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丹妮莉丝坐在主位，手指揉着太阳穴，显露出精神上的疲惫。周浩站在窗边，背对着光，身影显得有些朦胧，但气息依旧沉稳。提利昂则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舒服地窝在了一张铺着软垫的椅子里。

“谣言起得这么快，指向性如此明确，绝非偶然。”提利昂晃动着酒杯，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旋转，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我们的对手很聪明。军事上的一败涂地让他们明白，硬碰硬是死路一条。于是，他们换了战场，开始攻心。他们想把您，陛下，塑造成一个残暴的、依仗怪物、漠视人命的统治者，以此来离间您和您刚刚赢得的民心。”

丹妮莉丝放下手，脸上带着困惑和一丝委屈：“我该怎么做？像暴君一样禁止所有的言论吗？那岂不是正好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当然不，陛下。堵，永远是下策，只会让谣言在暗处滋生得更加疯狂。”提利昂放下酒杯，身体前倾，眼神变得锐利，“疏，才是上策。您需要的，不是压制声音，而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表演？”丹妮莉丝疑惑地重复。

“一场向所有人展示您不仅是无可匹敌的龙之母，更是弥林仁慈而公正的守护者的表演。”提利昂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火花，“比如，立刻派人调查并公开抚恤那些所谓‘被波及’的无辜者，用金银和粮食堵住受害者的嘴，也向所有人展示您的仁慈。同时，高调地严惩几个跳得最欢的谣言散播者，杀鸡儆猴。但最重要的是，”他加重了语气，“您要走到人民中间去。明天，就去市场。让那些为您欢呼的人亲眼看到您的脸，亲耳听到您的声音，感受到您的……温度。恐惧能让人服从，但只有发自内心的爱戴和敬畏，才能让统治坚如磐石。”

一直沉默的周浩转过身，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轮廓，他对着丹妮莉丝，微微颔首：“提利昂大人说得在理。胜利的果实需要用智慧和手段来巩固。军事威胁暂时解除，下一步，就是赢得人心，夯实统治的根基。”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深邃，“另外，我们需要弄清楚，溃散的联军哪些部分可能重整旗鼓，以及……更重要的是，城内是哪些人，在如此高效地配合他们散播谣言。”

他的话语直指核心——内部有奸细。

丹妮莉丝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一个身材矮小，却拥有着巨人般的智慧和洞察力，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一个神秘而强大，沉稳如山，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提供支持和远见。她忽然觉得，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重担，似乎被分担了一些，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我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将周围的空气都化作了力量，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明天，我会去视察市场。提利昂大人，抚恤和舆论引导的具体事宜，由你协助瑞茨纳克去办，我需要你的智慧来确保效果。周浩，”她望向他，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毫无保留的信任，“城内的安全，尤其是找出那个藏在阴影里的内奸，就拜托你了。”

…………

夜深人静，弥林城在白日的狂喜与喧嚣后，终于陷入了沉睡。只有金字塔顶的灯火和零星巡逻的无垢者火把，在黑暗中摇曳。

在金字塔底层，远离权力与光芒的所在，一条污水横流、散发着腐臭气味的狭窄巷道深处，两个人影如同幽灵般在黑暗中交汇。他们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

“他们赢了，赢得很彻底，干净利落。”一个声音沙哑地说道，带着浓重的吉斯口音，语气中充满了不甘和一丝未散的恐惧。

“龙……比我们想象中，比所有传说中加起来，还要可怕。”另一个声音回应，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但那女人开始在乎名声了，这是她露出的弱点，也是我们的机会。”

“瑞茨纳克传来消息，女王明天要去市场。这是个动手的……”

“不！”第二个声音果断打断，语气阴冷，“现在动手太蠢，等于自投罗网。继续散播谣言，像播种一样，把恐惧和怀疑的种子撒进那些刚刚开始崇拜她的人的心里。让这些种子慢慢生根，发芽。时间，”他阴恻恻地笑了，“站在我们这边。”

低语声消失在巷道的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在金字塔的最高处，周浩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露台上。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袂，猎猎作响。脚下，是整个沉睡的、却又暗流涌动的弥林城。月影安静地卧在一旁，巨大的头颅搁在交叠的前爪上，紫晶色的竖瞳在夜色中泛着微光，倒映着城市的零星灯火。周浩的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枚从昨夜战场上带回的、被极致高温熔掉了一半的渊凯徽章，边缘扭曲，触手冰凉。

他知道，一场新的、没有硝烟却更加凶险的战争，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这场战争的目标，不再是城墙和军队，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