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耻辱与野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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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的炊烟从未如此浓密过，连飘雪都被染成了暖黄色。粮车在官道上碾出深深的沟壑，麻袋缝隙里漏出的黑麦粒引来了成群的麻雀，这些往日饿得啄树皮的鸟儿如今肥得飞不动道。茶楼二层临窗的位置，说书人把醒木拍得震天响：“列位看官且瞧城外——那插着金龙旗的粮仓，堆得比先帝陵的神道碑还高！”

乾龙帝的翡翠扳指在奏折上叩出轻响，苏克拉哈跪在玉阶下的肥胖身躯跟着一颤。这位谈判功臣的锦袍腰带又放宽了三寸，金线绣的祥云纹被绷成了滑稽的波浪线。“……罗斯人进贡的粮食正在通过铁路往盛京运送，第一批粮食大概在三百万吨，后续还会有更多。目前盛京二十四座粮仓已经有十五座存满了粮食”他捧着账册的肥手渗出油汗，“而鞑靼人也很识趣。首批进贡的三千匹战马，都拴在……”

“拴在罗斯人修的铁路旁是吧？”乾龙突然轻笑，吓得苏克拉哈的下巴磕上了金砖。殿外隐约传来金属撞击声，那是工部新设的“铁器坊”在铸造马蹄铁——用斯基泰铁矿炼出的精钢，在雪地里泛着蓝汪汪的寒光。

入夜后的盛京比白昼更喧闹。西市酒肆挂出“十全酿”的新招牌，醉醺醺的军汉们用马蹄铁当酒钱，掌柜的也不恼，乐呵呵地把这些带着马汗味的铁片串成门帘。“要搁去年这时候？”卖炊饼的老头往炉膛里塞了把麦糠，冲排队买粮的百姓们努嘴，“这麦麸子都得掺三成锯末！”

但并非所有人都沉醉在这虚假的丰年里。兵部侍郎纳兰容缩在城南暗巷，借着馄饨摊的蒸汽展开密报：“罗斯人在东加斯庭地区开始勘探矿场，休整农田……”密报只看了一半，一队巡夜士兵晃着新领的腰牌经过，牌上“十全戍卫”的烫金字刺得他眼疼。

真正的风暴藏在乾清宫的冰鉴里。乾龙帝夹起一枚冰镇樱桃，看着它在朱砂笔尖化成血水：“传旨工部，斯基泰矿工每日口粮减半——省下的麦子，给朕酿成火油。”他突然暴起将樱桃核砸向疆域图，正嵌在鞑靼与帝国塞北郡之间：“等春暖之际，粮足马肥。这些马蹄铁就该镶在帝国军队的骨头缝里！”

而民间戏班却唱得更欢了。花旦踩着鼓点转出十八圈水袖，绣着“北收鞑靼”的金线在灯下流光溢彩；武生一杆银枪挑破写满饥荒的纸灯笼，露出“西夺斯基泰，东平饥荒”的绸缎内衬。

当第一列铁矿车驶入盛京那日，苏克拉哈在御前笑成了弥勒佛，全然忘记了失去母亲的痛苦。他作为谈判的首要功臣，乾龙的侄子，这次的收获必然不会少。同样的，随着粮食、矿石、马匹和贡金的逐步进入盛京，除了那些低贱的庶民能吃饱肚子。最开心的莫过于大金的高层，因为他们能从中获利不少，毕竟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需要靠矿石和北明做生意，更有甚者私底下也会和帝国……

王宫的角楼上，乾龙帝正在抚摸新制的金冠。随着斯基泰战役的结束，他在大金国内的声望也达到了顶点，首席军机大臣索铌格更是建议加冕乾龙为“十全皇帝”，深得乾龙之心。

此刻，在金冠垂珠碰撞声里，乾龙却望着更北方隐约的火光喃喃自语：“哼。伊凡老鬼拿粮换喘息，蒋毅小儿又在塞北蠢蠢欲动……”突然伸手掐灭了一支蜡烛，“等你们都以为我们大金撑饱了肚子——”黑暗中传来利齿咬碎坚果的脆响，“才是饿狼最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