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渊国,我的故土(1/2)
渊国的送嫁队伍,盛大得如同一次国力的炫耀。
数百人的仪仗迤逦数里,旌旗猎猎,遮天蔽日。象征皇家威严的明黄色华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随行的宫人、护卫皆着崭新统一的服饰,盔明甲亮,步伐整齐划一。鼓乐喧嚣,笙箫齐鸣,吹奏着华丽而空洞的皇家礼乐,试图用这震耳欲聋的繁华,掩盖住和亲本质的悲凉与算计。车轮碾过官道,扬起经久不散的尘土。
安湄端坐在最中心那辆装饰得如同小型宫殿的八驾凤辇之中。辇车四壁镶嵌着明珠美玉,悬挂着薄如蝉翼的鲛绡纱幔,奢华到了极致,却也像一个移动的金丝鸟笼。她身上繁复厚重的王妃嫁衣,用最顶级的云锦织就,金线密绣的鸾凤图案在光线下流光溢彩,几乎要振翅飞出。沉重的赤金点翠凤冠压在头上,垂下的流苏珠帘随着车身的颠簸轻轻晃动,在她眼前投下细碎摇曳的光影,也将她与外面那个喧嚣浮华的世界隔开。
她脸上覆着浓重的新娘妆容,粉黛匀施,朱唇点绛,精致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唯有那双藏在珠帘后的眼睛,沉静得如同古井深潭,倒映着纱幔外飞速掠过的模糊景色,一丝波澜也无。
凤辇在城门外庞大的送亲亭前停下。按照规制,送亲的父兄只能止步于此。
安云在侍从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凤辇前。短短几日,这位本就闲散惯了的王爷似乎苍老了十岁,背脊佝偻得更深,眼神浑浊而哀戚。他看着垂落的纱幔,嘴唇哆嗦了半天,只挤出一句不成调的嘱咐:“湄儿……到了那边……要……要好好的……” 声音哽咽,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泪意堵住,再也说不出来。
安若欢紧随其后。他穿着朝服,身姿依旧挺拔,但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他走到凤辇旁,隔着那层薄薄的纱幔,深深地凝视着里面模糊的人影。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他只是用尽全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低低地说了一句:“保重。”
他上前一步,似乎想最后抱一抱唯一的妹妹。宽大的袍袖拂过垂落的纱幔边缘,动作极其自然。就在这短暂到几乎无人察觉的接触瞬间,安湄垂在身侧、掩在华丽广袖下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个极小、极硬、带着安若欢掌心温度的物件,被无声无息地塞进了她的袖袋深处。指尖触碰到那物件的棱角,安湄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哥哥,”她的声音透过纱幔传来,依旧平静,“父亲,请回吧。” 语气平淡,听不出离别的哀伤,也没有对未来的恐惧,只有一种认命的、冰冷的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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