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纨绔觉醒.三(2/2)
李之源慢悠悠地踱到窗边,探出小半个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广场那沸腾的海洋和旗杆上迎风招展的“程家腊肉”。他小脸上带着一丝满意的笑容,仿佛在欣赏自己亲手导演的一出精彩戏剧。
王强和程度也挤到窗边,看着程小胖那副惨样,一个咧着嘴傻乐,一个拍着小手直叫好。
秦玉龙依旧坐在桌边,端起那杯温热的参茶,轻轻吹了吹水面并不存在的浮沫,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对墨砚低声道:“记下,程金宝,赖账未遂,罚……挂旗杆示众一个时辰。另,欠款百金,加收……三成滞纳金。”
墨砚面无表情,手指在算盘上噼啪一阵脆响:“本金一百金,滞纳金三十金,合计一百三十金。记下了。”
阁内重新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如同背景音般的哄笑声和程小胖那越来越微弱、越来越绝望的哀嚎。
李之源转过身,走回自己的主位,重新抱起那个暖手的小铜炉。他看了一眼桌中央那只依旧流光溢彩、盛着嫣红胭脂粥的琉璃盏,小脸上露出一丝孩童般的、纯粹的满足笑容。
“开席。” 他奶声奶气地宣布,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阁内每个人的耳中。
明珠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珠帘旁,脸上重新挂上了甜甜的、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单手挂“腊肉”的煞星根本不是她。她动作麻利地开始为几位小主子分盛那价值百金的胭脂粥。
白玉小碗里,盛着半碗晶莹剔透、色如胭脂的粘稠米粥。淡淡的、带着清甜气息的米香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李之源用小银勺舀起一点,送入口中。米粒软糯弹牙,带着一种奇异的清甜和温润感,顺着喉咙滑下,仿佛一股暖流瞬间熨帖了四肢百骸。连他体内那股常年盘踞的、因先天不足带来的细微滞涩感,似乎都被这暖流冲刷得松动了一丝。
“嗯,不错。” 他眯起眼睛,满足地喟叹一声。
王强早已按捺不住,端起碗呼噜噜就是一大口,烫得直咧嘴,却还是含糊不清地赞道:“好……好吃!香!” 他只觉得一股暖洋洋的热气从胃里升起,浑身都舒坦了。
程度则小心翼翼地品着,小脸上满是陶醉:“此粥只应天上有啊!源哥儿,值!太值了!”
秦玉龙也优雅地小口啜饮着,感受着那温润的暖意,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这粥……似乎真有几分门道。
阁内气氛融洽,美食当前,方才的不快仿佛从未发生过。只有窗外旗杆上随风晃荡的“白肉”和楼下依旧鼎沸的哄笑声,提醒着众人刚才那场闹剧的真实性。
就在几人快要将碗中那珍贵的胭脂粥分食殆尽时,阁外楼梯口再次传来一阵急促却异常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尖细而恭敬的通传声:
“陛下驾到——!”
珠帘晃动,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在几名气息沉凝、目光锐利的便装侍卫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正是当今天子,李琰。
皇帝陛下今日未着龙袍,只穿了一身明黄色的常服,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依旧扑面而来。他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先是扫过阁内奢华的陈设,然后落在桌中央那只空了大半的琉璃盏上,最后才看向窗边正捧着碗喝粥的几个小家伙,尤其在李之源身上停留了片刻。
“源儿,你这宴席,开得热闹啊。” 李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阁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王强、程度吓得差点把碗摔了,连忙放下碗,和秦玉龙一起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李之源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粥,这才放下小碗,从小圈椅上溜下来,像模像样地对着李琰作了个揖,奶声奶气道:“源儿参见伯父。伯父怎么有空来这市井酒楼了?”
李琰踱步到桌边,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那只空碗上残留的几点嫣红粥渍上,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似乎在捕捉空气中那淡淡的清甜米香。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那只价值连城的琉璃盏,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朕在宫里,就听见这天香楼下快把长安城的屋顶给笑掀了。说什么‘金碗宴’、‘风干五花肉’……朕这心里头啊,就跟猫爪子挠似的。”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李之源,带着一丝促狭,“这不,赶紧过来瞧瞧热闹,顺便……”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再次落回那只空碗上,笑容加深:
“尝尝朕这好侄儿价值百金的‘剩饭’,到底是个什么神仙滋味?”
“尝尝朕这好侄儿价值百金的‘剩饭’,到底是个什么神仙滋味?”
皇帝李琰这句话,带着点玩笑的促狭,又裹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天家威仪,轻飘飘地落在摘星阁内。方才还弥漫着胭脂粥清甜香气的空气,瞬间又凝固了几分。
王强和程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大气不敢出。秦玉龙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地上波斯毯的缠枝莲纹突然变得无比深奥。李忠面瘫依旧,来福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角。墨砚的算盘珠子都不动了,彩袖悄悄吐了吐舌头。只有珠帘旁的明珠明月,依旧面无表情,如同两尊玉雕的美人护卫。
李之源却像是没听出皇帝话里的“敲打”意味。他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小脸上非但没有惶恐,反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
“伯父……” 他奶声奶气地开口,带着点撒娇的尾音,小手指了指那只空了大半、只剩碗底几点嫣红粥渍的琉璃盏,“您来晚啦!源儿……源儿都吃完了呀!” 他摊开小手,一副“真不巧”的无辜模样。
李琰踱步到紫檀圆桌旁,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力。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屈起,在那光滑如镜、流光溢彩的琉璃盏壁上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越悠长的脆响,如同玉磬轻击,在寂静的阁内回荡,久久不息。
“好盏。” 皇帝陛下赞了一声,目光却并未离开李之源那张写满“天真无邪”的小脸,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琉璃无瑕,金丝嵌莲,西域贡品,价比黄金。源儿,你这‘金碗’,名副其实。”
他话锋一转,手指点了点碗底那点可怜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粥渍:“不过嘛,这碗中之物……朕倒是好奇得紧。百金一碗的胭脂血糯粥,连朕的御膳房,一年到头也分不到几碗。” 他俯下身,凑近李之源,那张威严中带着几分俊朗的脸庞离小家伙很近,声音压低了,带着点长辈逗弄晚辈的亲昵,却又像狐狸在嗅探猎物:“源儿,跟伯父说说,这粥……真那么神?能润五脏,养气血,延年益寿?”
李之源仰着小脸,毫不避讳地迎上皇帝伯父探究的目光,小脑袋用力点了点,语气斩钉截铁:“真的!皇祖母用了都说好!头皮不痒了,发丝也亮了!源儿自己喝了,都觉得身子暖洋洋的,走路都有劲儿了!” 他甚至还夸张地挺了挺小胸脯,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李琰看着他这副煞有介事的小模样,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他直起身,目光扫过桌上其他几个空碗,王强和程度面前的白玉小碗更是干净得能照出人影。
“看来是真好吃。” 皇帝陛下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李之源身上,那笑意更深了,带着点“图穷匕见”的意味,“源儿啊,好东西要懂得分享。你看,伯父大老远跑来,总不能真让朕舔碗底吧?”
李之源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小嘴也撅了起来,十足一副“伯父你好不讲理”的委屈表情:“可是……可是真的没有啦!就煮了这一碗!” 他指了指明珠捧着的空食盒,“明珠可以作证!”
明珠立刻配合地屈膝行礼,声音清脆:“回禀陛下,小王爷所言属实,胭脂血糯仅得一碗之量,已尽数熬煮奉上,再无剩余。”
李琰“哦”了一声,拖长了调子,脸上那点“失望”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他背着手,在宽大的摘星阁内踱了两步,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窗外——楼下广场上,程小胖那杀猪般的嚎叫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哼哼,在数万人的哄笑声中显得格外凄凉刺耳。
“嗯……粥是没了。” 皇帝陛下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那点“失望”瞬间被一种了然于胸的、带着点“秋后算账”意味的精明所取代,“那咱们就说说别的。”
他踱到李之源面前,微微俯身,那双深邃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带着一丝戏谑,牢牢锁住小侄子:“源儿,楼下旗杆上挂着的那块‘风干五花肉’……是你让人挂上去的?”
来了!王强和程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秦玉龙的眼皮也微微抬了一下。
李之源小脸上那点委屈和为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理直气壮,甚至还带着点“为民除害”的小得意。他挺直了小身板,声音清脆响亮:“是他赖账!伯父!程金宝他吃了源儿的百金粥,还想耍赖不认账!还骂源儿是黑心奸商!还……还说让源儿的爹爬出来咬他!” 最后一句,小家伙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和愤怒,眼圈似乎都有点红了,活脱脱一个被欺负狠了的孩子在向家长告状。
李琰看着他那瞬间变脸的本事,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这小混蛋,演戏的天分倒是一流!他当然知道程金宝是什么德行,也知道事情起因多半是那蠢货自己作死。但……天子脚下,勋戚子弟被当众扒了衣服挂旗杆示众,这影响……实在是太恶劣了!程贵妃那边,怕是已经哭晕在宫里了。
“赖账固然不对,出口伤人更是无礼。” 李琰的声音沉了几分,带上了一丝帝王的威严,“但源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赖账,自有官府管束,有《唐律疏议》惩治。你让人把他扒了衣服挂到旗杆上……让满长安城的百姓看笑话,让程家颜面扫地,让皇家威仪何存?”
这番话说得不轻不重,既点出了李之源行为的不妥,又没把话说死,留足了转圜的余地。阁内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李之源却像是没听懂皇帝伯父话里的敲打。他歪着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李琰,一脸“天真”的困惑:“伯父,源儿没让人扒他衣服呀!” 他伸出细白的小手指,指向侍立在珠帘旁、一脸无辜甜笑的明珠,“是明珠姐姐拎他的时候,他自己太胖太重了,衣服……‘嗤啦’一下,自己撑破的!对吧,明珠姐姐?”
明珠立刻屈膝,声音清脆肯定:“回陛下,确是如此。奴婢只是拎他起来,程少爷衣料……不甚结实,自行破裂。奴婢惶恐,未能护住程少爷衣冠周全。” 她低眉顺眼,语气恭敬,仿佛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令人遗憾的事实。
李琰:“……” 他看着这一主一仆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表演,差点气笑了。衣料不结实?程金宝那身锦袍用的是江南贡品云锦,金线刺绣!能撑破两百斤的胖子?鬼才信!
“至于挂旗杆……” 李之源小脸上的困惑更深了,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伯父你好笨”的无奈,“源儿只是想让他‘挂’账啊!他赖账,源儿让他‘挂’起来,提醒他别忘了还钱!谁知道明珠姐姐力气大,一不小心就把他挂得高了点……” 他摊开小手,叹了口气,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样子。
“噗……” 程度第一个没忍住,赶紧捂住嘴,小脸憋得通红。王强也赶紧低下头,肩膀可疑地耸动。连秦玉龙嘴角都控制不住地向上弯了一下。
李琰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把眼前这小混蛋拎起来打屁股的冲动。他算是看明白了,跟这小滑头讲道理、论国法家规,纯粹是自取其辱!这小子的歪理邪说,能把活人气死,死人气活!
“好!好一个‘挂账’!” 李琰气极反笑,索性不再纠缠这个注定掰扯不清的话题。他重新把目光投向那只空荡荡的琉璃盏,眼底的精光一闪而逝,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
“粥,朕是没尝到。” 皇帝陛下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慢条斯理的腔调,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但这程金宝赖账闹事,扰乱市井,还惊动了朕躬……源儿,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他踱到李之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小侄子,脸上带着一种“你懂的”笑容:“程家那边,自有朕去安抚。贵妃哭哭啼啼,总得给点甜头堵嘴。至于你这边嘛……伯父也不能让你白受委屈,白损失一碗百金粥不是?”
李之源心里的小算盘立刻噼啪作响。来了来了!他就知道!皇帝伯父亲自跑来,尝粥是假,敲竹杠才是真!安抚程贵妃要钱,弥补他李之源的“损失”更要钱!合着最后羊毛全出在他这只小羊羔身上?
小脸上顿时布满了“肉痛”的表情,小嘴撅得能挂油瓶:“伯父……源儿……源儿穷啊……开当铺才几天……”
“穷?” 李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这间奢华的摘星阁,扫过头顶价值连城的水晶灯,脚下的波斯地毯,“源儿,跟伯父哭穷,是不是不太厚道?”
他俯下身,凑到李之源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恶趣味地低语:“朕可是听说,你那‘玉容洗发露’,在宫里嫔妃们中间,都快炒到八十金一瓶了?还有上次那十金的‘洗发露保管费’……朕的私库账上,可还记着呢。”
李之源的小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好嘛!翻旧账!皇帝伯父果然小气!十金都记这么久!
看着小侄子瞬间垮掉的小脸,李琰心情大好。他直起身,拍了拍李之源单薄的肩膀,声音恢复了正常音量,带着点语重心长:“源儿啊,你还小,不懂得财不露白的道理。今日这‘金碗宴’,风头是出了,可也招风啊!程金宝这种蠢货是小事,若是引来些真正难缠的魑魅魍魉……”
他话没说完,但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李之源低着头,小脑袋飞快地转着。皇帝伯父的话半是威胁半是提醒。今日之事确实闹得太大,程家丢了这么大脸,程贵妃又是皇帝宠妃,后续肯定麻烦不断。皇帝亲自出面“调解”,看似敲竹杠,其实也是给他挡掉了一些明枪暗箭。花钱买平安,这道理他懂。
只是……这钱花得肉疼!
小脸上挣扎了片刻,最终,李之源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抬起头,小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李琰伸出两根细白的手指头,奶声奶气,带着浓重的“割肉”意味:“伯父……那……那源儿再孝敬您……二十瓶‘玉容洗发露’?”
“二十瓶?” 李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朕记得,宫里嫔妃们买的,可是八十金一瓶?二十瓶……一千六百金?”
李之源小脸一白,连忙摆手:“不不不!孝敬伯父的,怎么能按市价算!成本价!成本价!十金……不!五金一瓶!一百金!伯父您看……”
“一百金?” 李琰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目光转向那只空了的琉璃盏,“加上这碗没吃到的百金粥……源儿,你欠朕两百金了。”
李之源:“……” 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皇帝伯父的算盘打得比秦玉龙还精!
看着小侄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李琰终于心满意足。他大手一挥:“行了!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程家那边,朕替你挡了。这摘星阁的账,朕也替你结了。” 他目光扫过李忠,“李总管,回头去内务府,把账销了。”
“是,陛下。” 李忠躬身应道,声音平板无波。
李琰最后看了一眼那只流光溢彩的琉璃盏,又瞥了一眼窗外旗杆上那个还在随风晃荡的白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转身,在侍卫的簇拥下,龙行虎步地离开了摘星阁。
直到皇帝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阁内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流动起来。
“呼……” 王强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吓死我了!陛下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程度拍着小胸脯,心有余悸:“源哥儿,还是你胆子大!敢跟陛下讨价还价!不过……两百金啊!” 他小脸上也满是肉痛。
秦玉龙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广场。皇帝的御辇已经离开,但人群还未完全散去,依旧对着旗杆上的“奇景”指指点点。他回过头,看向李之源,眼中带着一丝探究:“源公子,陛下最后那话……似乎意有所指?”
李之源已经重新爬回了他的狐裘大椅,抱着微凉的小铜炉,小脸恢复了平静,甚至还有一丝狡黠。他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皇帝伯父刚才“赏”的那个沉甸甸的绣金荷包——正是他七岁那年在太后寝宫“讨债”得来的那个。
他打开荷包,倒出里面的东西。几锭小小的金元宝,几颗圆润的金瓜子,还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边缘有些磨损的宣纸。
正是当年那张写着“欠款十金”的小账单!
李之源拿起那张泛黄的账单,小手指在上面弹了弹,发出轻微的“噗噗”声。他乌黑的大眼睛里,没有半分损失两百金的沮丧,反而闪烁着一种“小狐狸偷到鸡”般的得意光芒。
“意有所指?” 李之源学着秦玉龙的语气,小脸上露出一个老气横秋的笑容,“玉龙啊,你还是太年轻。伯父他老人家,精着呢!他哪是真要我的金子?”
他拿起一颗金瓜子,对着水晶灯的光芒看了看,金灿灿的光芒映亮了他清澈的眼瞳。
“他这是告诉我,” 李之源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洞悉,“风头太盛,容易闪了腰。今日挂上去的是程小胖这块五花肉,明日,指不定是谁想把我挂上去呢。”
他小心地将那张泛黄的旧账单重新折好,和那些金瓜子、金元宝一起,珍而重之地放回那个绣金荷包里,然后紧紧攥在手心。那沉甸甸的触感,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
“两百金,买个平安,买个伯父的‘提醒’,值了!” 他总结道,小下巴微微扬起,带着点小得意,“再说了,羊毛出在羊身上。程小胖那碗粥钱,还有滞纳金,他敢不吐出来?”
秦玉龙看着李之源那副小财迷又透着精明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王强和程度则是一脸懵懂,只觉得源哥儿说的话好深奥。
“走啦!” 李之源将荷包揣回怀里,从小圈椅上跳下来,小手一挥,恢复了孩童的活泼,“热闹看完了,粥也喝饱了,该回家数金票去喽!”
他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朝门口走去,那小小的背影在奢华空旷的摘星阁内,却仿佛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生机勃勃的韧劲。
明珠明月无声地跟上,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楼下广场,程小胖那凄惨的嚎叫,在春日的暖风里,似乎又微弱了几分。长安城的喧嚣,依旧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