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碎痕初愈（2/2）
她的目光清澈而坦诚，没有一丝敷衍，“在您研究时间的伤痕里，我看到了……治愈的可能，而我相信，”她的小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着那里流淌的时光之力，眼神异常坚定，“我的力量，能帮助您找到那条……修复的路。”
她的回答依旧围绕着“时间伤痕”与“修复”的学术隐喻，但这一次，赛琳娜听懂了那字面之下的千钧之诺，那不是学生对导师的承诺，而是一个同样被时间眷顾的灵魂，对另一个破碎灵魂的承诺。
我会用我的力量，帮你一起面对那凝固的痛苦，寻找迷失回响中的微光，寻找愈合的可能。
赛琳娜的瞳孔猛地一缩！刚刚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瞬间又模糊了视线，她看着艾娜那双清澈见底、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坚定眼眸，看着女孩小脸上那毫不作伪的认真……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剧痛与无法言喻暖流的情绪，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那冰封了太久的心防，在这一刻，被这简单的话语和坚定的眼神，彻底、彻底地冲垮了！
“呜……小艾娜……”
赛琳娜再也无法抑制，猛地将艾娜重新紧紧搂进怀里，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这一次的拥抱，不再仅仅是悲伤的宣泄，更饱含了失而复得的巨大感激和一种近乎于信仰般的寄托。
滚烫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无声地浸透了艾娜的肩头，她只是将脸颊深深埋在女孩柔软的发间，身体因为强烈的情绪而颤抖着，喉间发出压抑而破碎的哽咽声。
艾娜安静地承受着这份沉重的依恋，小手依旧一下下，轻轻地拍抚着赛琳娜微微颤抖的脊背，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自己小小的、温暖的、带着蓬勃生命力的身体，更紧地贴近对方。
清冷的星光之下，巨大的殿堂空旷而寂寥。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星晶石地面投下长长的、依偎在一起的剪影。
一个灵魂布满时间的裂痕，冰冷而绝望；一个灵魂带着时光的眷顾，温暖而坚韧，她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如同在无垠的时光长河中，终于找到了可以互相依偎、共同对抗那冰冷与虚无的孤岛。
星辉流转，无声地见证着这场跨越了绝望深渊的灵魂相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温柔地驻足。
不知过了多久，赛琳娜剧烈起伏的肩头渐渐平息，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只余下细微的涟漪。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艾娜发梢干净的皂角香，似乎将胸腔里积压的沉重也带走了一部分。
她缓缓松开怀抱，动作带着一丝留恋，但并未完全放开，她低头，那双曾盛满死寂与悲伤的眼眸，此刻如同被雨水冲刷过的夜空，虽然依旧深邃，却透出了一点小心翼翼的、不敢置信的微光。
她冰凉的手指，带着颤抖，小心地探出，握住了艾娜放在她背上的那只小手，艾娜的手很小，柔软而温暖，带着旺盛的生命力，那温度仿佛顺着指尖一直烫到了赛琳娜冰封的心底。
“小艾娜……”
赛琳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如同许久未开启的门轴，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艰涩，却又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弱的期盼。
“你能……陪我在学院里……走一走吗？”
她顿了顿，目光有些躲闪地扫过空旷的大殿，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又一个幻梦，“我带你……了解一下……顺便……回我们的……时之塔。”
她的视线落在艾娜身上，小小的身影穿着那身独一无二的星蓝礼裙，阳光透过高窗洒下几缕，在裙摆的秘银符文上跳跃。
有那么一瞬间，艾娜的身影仿佛与记忆中那个总爱穿着缀满小星星裙子、在阳光下蹦跳的小影子——米娅——重叠了。
那个影子如此鲜活，带着银铃般的笑声，对着她快乐的喊着“妈妈”，赛琳娜冰封的唇角，极其艰难地、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几乎看不见、但却真实存在的、带着恍惚与温柔的弧度。
艾娜立刻捕捉到了那抹微弱的笑意，心头一热，仿佛自己的努力终于融化了一小片坚冰，她用力地点点头，黑曜石般的眼眸亮晶晶的。
她反手更紧地握住了赛琳娜那只依旧冰冷的手，另一只小手抬起来，用指尖轻柔地拂去了赛琳娜眼角残余的泪滴。
“嗯！当然愿意，姐姐！”
艾娜的声音清脆而充满活力，带着一种能驱散阴霾的雀跃，“我们走吧！去看看姐姐的家！”
她拉着赛琳娜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转身朝着启明殿那巨大而沉重的殿门走去，她的步伐轻快，小小的身影走在前方，仿佛一个勇敢的引路人，牵引着身后那个在黑暗中迷失了太久的存在。
厚重的殿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正午炽烈而耀眼的阳光如同金色的瀑布，瞬间倾泻而入，将殿内沉重气息都冲淡了几分。
赛琳娜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甚至微微侧过头，避开了那过于强烈的光线，那光芒对她而言，仿佛带着某种灼烧感，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这样毫无遮蔽地站在阳光下是什么时候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的世界只有时之塔那狭小、冰冷、黑暗、窒息、弥漫着凝固时间气息的研究室。
新生入学？老生毕业？学院庆典？那些喧嚣与色彩，早已被她用厚重的窗帘和无休止的研究隔绝在外，她的时间，仿佛被凝固在那个血色黄昏之后，只剩下无尽的回溯演算和绝望的挣扎。
掌心传来艾娜小手坚定而温暖的牵引力，将她从短暂的恍惚中拉回，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仿佛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艾娜察觉到了她的紧绷，停下脚步，回过头，小脸上带着关切：“姐姐？是不是阳光太刺眼了？”
赛琳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回握了一下艾娜的手。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那片阔别已久的、几乎令她感到陌生的光明，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也照亮了她眼中那尚未散尽的悲伤和微微的茫然。
艾娜站在她身前半步，小小的身躯努力挺直，微微侧身，似乎想用自己的影子为赛琳娜遮挡一部分过于强烈的光线。
这个细微的保护姿态，让赛琳娜身体微微一颤，酸涩与暖流交织着涌上心头，她顺从地被艾娜牵引着，迈出了启明殿高高的门槛。
双脚踩在殿外的白玉石阶上，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与殿内的冰凉截然不同，微风拂过，带着远处草木的清新气息，赛琳娜深深吸了一口气，那陌生的、带着生机的空气涌入肺腑，竟带来一丝奇异的……复苏感？
“姐姐！你看！那个尖塔好高啊！它顶上发光的是什么？”
“哇！那片湖好大！水是银色的！里面有鱼吗？”
“天哪！那栋房子怎么在天上飞？！它不会掉下来吗？”
艾娜像是被放出笼子的小鸟，一踏出启明殿，立刻被眼前这片悬浮于虚空的神迹所震撼。
她指着远处高耸入云、塔尖凝聚着炽白光球的魔法塔；指着下方极远处、流淌着液态星辉般能量的巨大湖泊；指着那些在岛屿间穿梭、如同长了翅膀的魔导建筑；小嘴不停地问着，企图用自己言语打破了赛琳娜沉寂已久的世界。
她问得毫无章法，充满了好奇心，每一个问题都带着纯粹的惊叹和探索欲，赛琳娜刚开始有些僵硬，大脑似乎还沉浸在长久封闭的迟钝中。
面对艾娜连珠炮似的提问，她只是下意识地、干涩地吐出几个最简单的词：
“那是……‘永恒之光’塔……核心能量源……”
“星辉湖……能量沉淀池……没有……普通鱼类……”
“悬浮……魔导工坊……”
她的回答简短而生硬，像在背诵冰冷的教科书条目，眼神甚至有些飘忽，不太敢接触艾娜过于明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