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渔火残碑，百年沉舟（1/2）
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响，像是被拉长的叹息，在暮色里漫过沈亦臻的脚踝。他扶着苏念的手臂，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的微凉——自从登上这座名为“断矶岛”的孤岛，她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眼底藏着挥之不去的警惕。
“这里比想象中更荒凉。”苏念的声音被海风揉得有些沙哑，她抬头望向岛屿深处，只见成片的礁石如同蛰伏的巨兽，在夕阳下投下狰狞的阴影，“除了海浪声，连只海鸟的叫声都没有。”
沈亦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断矶岛的轮廓在暮色中逐渐模糊，唯有岛心位置隐约透出一片低矮的建筑群，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补丁。“地图上标记的废弃渔村应该就在那里。”他握紧苏念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别怕，有我在。”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礁石间的沙砾前行，鞋底被尖锐的贝壳划破，传来细碎的刺痛。苏念咬着唇，没有吭声——自从在船舱底部发现那枚刻着“镇国”二字的青铜碎片，他们就顺着线索一路追踪到了这座无人岛。传说中，百年前有一艘神秘的官船在此海域失踪，而那枚碎片，极有可能来自这艘船。
穿过一片茂密的野菠萝丛，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依山而建的渔村，低矮的石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海岸边，屋顶的茅草早已被海风侵蚀殆尽，只剩下裸露的木梁在暮色中摇摇欲坠。石屋的墙壁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门口散落着破旧的渔网和腐朽的船桨，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将这里定格在了百年前。
“这里……真的有人住过吗？”苏念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着一块布满裂纹的石板，石板上刻着模糊的鱼纹，依稀能看出当年渔民生活的痕迹。
沈亦臻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座相对完好的石屋上。那座石屋的门是虚掩着的，门口摆放着一双破旧的草鞋，草鞋的编织手法古朴，不像是近代的工艺。“有人。”他沉声道，“而且，住在这里的人，可能从未离开过。”
话音刚落，石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老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和胡须都已花白，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眼神却异常锐利，像是能穿透人心。老人手里拿着一根渔叉，叉尖上还挂着几条刚捕上来的小鱼，看到沈亦臻和苏念，他的动作顿了顿，警惕地眯起了眼睛。
“你们是谁？”老人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带着浓浓的方言口音，“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苏念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老人家，我们是路过的游客，船在附近出了点故障，想在这里暂时休整一下。”她知道，面对这样与世隔绝的老人，过于直白的询问只会引起反感。
老人冷哼一声，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最终落在了沈亦臻腰间的青铜碎片上。当看到碎片上“镇国”二字时，老人的瞳孔猛地收缩，握着渔叉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你们……从哪里得到这个的？”
沈亦臻心中一动，知道自己找对了人。他从腰间取下青铜碎片，递到老人面前：“我们在一艘沉没的古船残骸里发现的，听说，这艘船和断矶岛有关？”
老人盯着青铜碎片，眼神复杂，有震惊，有悲痛，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那不是普通的古船……那是百年前，运输国宝的‘靖远号’。”
“靖远号？”苏念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她隐约记得在史书上看到过相关的记载——清末民初，曾有一艘搭载着无数奇珍异宝的官船，奉命将国宝运往南方，却在途中神秘失踪，成为了一桩悬案。
老人点了点头，将渔叉放在门口，转身走进石屋：“进来吧，外面风大。”
沈亦臻和苏念对视一眼，跟着老人走进了石屋。石屋内部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墙角堆放着一些晒干的渔获和柴火。老人点燃了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斑驳的墙壁上。
“我叫林伯，是这座岛上最后一个渔民的后裔。”老人坐在八仙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自从靖远号沉没后，我们林家就世代守护着这座岛，也守护着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沈亦臻追问。
林伯喝了一口水，眼神飘向窗外的大海，仿佛穿越了百年的时光：“百年前，清政府濒临灭亡，为了保住一批价值连城的国宝，当时的两江总督秘密下令，打造了靖远号，将国宝装上船，打算运往南方的革命党手中，希望能为国家保留一丝希望。”
“那为什么靖远号会在这里沉没？”苏念不解地问。
“因为海盗。”林伯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悲愤，“靖远号出发的消息，被一伙盘踞在东海的海盗得知了。他们早就觊觎这批国宝，于是在靖远号经过断矶岛附近海域时，发动了突袭。”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靖远号上的卫兵虽然拼死抵抗，但海盗人数众多，且凶悍异常。船长知道国宝不能落入海盗手中，于是下令将船驶向断矶岛附近的暗礁区，打算与海盗同归于尽。最终，靖远号撞上暗礁，沉入了海底，而海盗也因为暗礁密布，损失惨重，仓皇逃离。”
沈亦臻眉头微蹙：“这么说，靖远号上的国宝，都还在海底？”
“是的。”林伯点了点头，“我祖父当年亲眼目睹了靖远号沉没的全过程，他是靖远号上的一名水手，也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他侥幸活了下来，隐居在这座岛上，立下祖训，让林家后人世代守护着这个秘密，等待有朝一日，能有人将国宝打捞上来，归还国家。”
苏念的心猛地一沉：“既然是国宝，为什么不早点上报给国家？”
林伯苦笑一声：“你以为我们没有试过吗？民国时期，战乱频繁，根本没有人理会我们的诉求；解放后，我们也曾向有关部门反映过，但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加上当时的打捞技术有限，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久而久之，这件事就成了我们林家代代相传的秘密。”
他看着沈亦臻手中的青铜碎片，眼神中充满了期盼：“你们能找到这枚碎片，说明你们和靖远号有缘。我老了，身体也越来越差，恐怕再也等不到国宝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了。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将靖远号上的国宝打捞上来，让它们回到属于它们的地方。”
沈亦臻握紧了青铜碎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能感受到林伯眼中的期盼，也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责任。百年前，靖远号上的船员为了守护国宝，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百年后，林伯一家为了守护这个秘密，世代隐居在这座荒凉的孤岛上。他们的坚守，让人心生敬佩。
“林伯，你放心。”沈亦臻郑重地说道，“我们一定会尽力打捞靖远号上的国宝，绝不辜负你和林家世代的坚守。”
苏念也点了点头：“我们会联系专业的打捞团队，尽快开展打捞工作。”
林伯看着他们，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他站起身，从墙角的一个木箱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海图。“这是我祖父当年绘制的靖远号沉没位置的海图，上面标记了暗礁区的分布和沉船的大致方位，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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