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训（一）（1/2）
第二天早上六点。
德文郡的黎明带着清冽的寒意和未散尽的薄雾。
天光介于深蓝与灰白之间，远方的地平线只透出一丝微弱的暖金。
当科拉被床头的魔法闹钟一个清水如泉咒准时唤醒时，房间里还是一片昏暗。
她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昨晚那些沉重的历史影像和菲力·普伦平静的话语，似乎化作了某种无形的压力，让她对“六点集合”这四个字不敢有丝毫怠慢。
况且在学校里的时候，临近比赛他们可四点就起来练习了。
隔壁床的玛蒂尔达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含糊地嘟囔：“……梅林的晨袍……这比我家养的鸡起床还早……”
但抱怨归抱怨，她也挣扎着坐了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套上训练服。
清晨的基地寂静得可怕，只有她们匆匆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下楼时，她们碰到了同样睡眼惺忪、头发乱翘的科尔兄弟。贾斯帕还在打哈欠，查尔斯则皱着眉头臭着脸，显然都不是习惯早起的人。
食堂里亮着灯，但空无一人。
长桌上只准备了最简单的东西：一大壶热腾腾的提神草药茶、一篮子硬邦邦的全麦面包、以及几盘切好的苹果和梨。没有家养小精灵殷勤服务，一切都需要自取。
尤里卡·乔瓦尼西已经坐在那里了，他居然已经梳洗整齐，浅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正小口啜饮着草药茶，面前的面包也只吃了一小半，姿态依旧无可挑剔，只是眼下也有淡淡的青黑。
红发的休斯·范赫尔辛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取了一杯茶和一片面包，默默坐在角落里，看起来是剩余人中最清醒的一个。
五点五十分，六个人都站在了一号训练场的边缘。
雾气在草地上凝成细小的露珠，空气吸入肺里带着湿润的凉意。远处的队徽建筑在渐亮的天光中只是一个模糊的橙色轮廓。
菲力·普伦准时出现，骑着他的旧扫帚，从薄雾中飞来，轻盈落地。他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训练服，脸色在晨光中看起来更加冷峻。
“晨跑。绕外场，十圈。”他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下达指令，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保持队形，控制呼吸和节奏。开始。”
所谓“外场”，指的是环绕整个训练基地外围的一条硬土跑道，比昨天的草坪跑道更长，也更粗糙。
十圈，在清晨低温尚未完全散去、身体还未彻底苏醒的情况下，绝对是个下马威。
科拉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冷空气，迈开了步伐。最初的几步肌肉有些僵硬，但很快在奔跑中舒展开来。
她刻意控制着速度，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和步伐的协调上，不去想还有多少圈。这种基础体能训练，拼的不仅仅是体力，更是意志力和对身体状态的精细调控。
科尔兄弟一开始就跑得有些猛，但几圈之后，贾斯帕的呼吸就开始紊乱，查尔斯也显得吃力。
尤里卡跑得很标准，步幅均匀，但脸色微微发白，显然并不享受这个过程。
玛蒂咬着牙跟在科拉侧后方，偶尔低声咒骂一句这见鬼的早起和跑道。
休斯跑在队伍偏后的位置，步伐稳定得如同钟摆，呼吸声轻而均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十圈结束时，东方天际已然泛红。所有人都气喘吁吁，汗湿了后背。
科尔兄弟互相搀扶着，几乎要瘫倒在地。尤里卡扶着膝盖，优雅全无。玛蒂双手叉腰，大口喘气。科拉也觉得肺部火辣辣的，双腿发沉，但努力调整着呼吸，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
菲力·普伦只是扫了他们一眼，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
“休息五分钟。然后，扫帚基础操控练习。”
接下来的训练，围绕着最基础的扫帚操控展开，但要求却苛刻得令人发指。
不是在开阔的场地上自由飞翔，而是在训练场一侧，由菲力·普伦用魔法临时标记出的、狭窄而复杂的障碍通道里进行。
通道由高低错落的悬浮光圈、只能容扫帚勉强通过的窄门、以及需要急速转弯的折角构成。
他们需要以极慢的速度、极高的精度通过这些障碍，不能碰到任何光圈边缘，不能撞到窄门，转弯必须干净利落。
“扫帚是你们肢体的延伸。”
菲力·普伦演示了一次，他的扫帚如同最听话的猎犬，在狭窄的空间里如流水般穿梭，每一个微调都精准无比，
“在赛场上，高速下的精细控制，来源于平时对最基础操控的千锤百炼。开始练习，每人二十次全程通过。记录失误次数。”
这比低空飞行难太多了。
慢速下的精准控制，需要极强的核心稳定性和手腕、脚腕的细微力道调整，对专注力是巨大的消耗。
科尔兄弟的扫帚像喝多了黄油啤酒，在通道里歪歪扭扭，不时撞到光圈，引来菲力严厉的瞪视。
尤里卡过于谨慎，速度慢得像蜗牛，但通过率尚可，只是耗时过长。
玛蒂性子有些急，前几次总想快，结果频频失误，后来才强迫自己慢下来。
科拉全神贯注，尝试着将飞行时的身体感觉与扫帚的每一个微小反馈联系起来。她发现自己下意识地会用手臂过度控制，导致扫帚在慢速时反而容易晃动。她努力调整，学着用腰腹核心和更轻柔的手腕动作来主导。过程磕磕绊绊，但没有失误，而且她能感觉到每一次尝试都比上一次更稳定一点。二十次，零失误。
而休斯的扫帚平稳、精准、没有丝毫多余的晃动或迟疑，每一次转弯的角度都仿佛用尺子量过，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同样的二十次，零失误。
菲力·普伦在记录本上写下这个数字时，笔尖似乎顿了顿。
整个上午，都在这种极度基础、极度枯燥、却又要求极高的重复练习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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