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心魔蚀道，人间为锚（1/2）

云来客栈的木窗半掩，青溪镇的晨雾顺着窗缝漫入，在微凉的桌面凝起一层细密的水珠。李越将处理局的资料推至案角，指尖摩挲着《淬体真解》拓本边缘，纸页上的朱砂批注还萦绕着淡淡的灵气余韵。他闭目凝神，本想消化昨夜修炼的残存灵力，却未察觉体内五行灵根正悄然躁动——自融合第二枚洛书碎片后，星力与五行灵力的共鸣愈发炽烈，实力的飞速跃升如同拔苗助长，在经脉深处埋下了一丝隐患，此刻正被青溪镇浓郁的灵气催化，渐成心魔滋生的温床。

青溪镇的灵气浓度数倍于市区，顺着呼吸涌入体内时，本应是淬炼肉身的绝佳助力，此刻却成了火上浇油的引线。李越忽然觉丹田内灵力骤然失控，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气相互冲撞撕扯，星力在其间疲于调和，脑海中的星图忽明忽暗。耳边的客栈喧嚣、街道叫卖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若有若无的低语，如同无数细针，悄无声息地刺入识海最深处。

“力量…终究还是不够…”

“混沌封印无穷无尽，你不过是蚍蜉撼树…”

“飞升仙界，便可永绝这凡尘纷争…”

低语声越来越清晰，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李越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早已脱离了云来客栈。眼前是无边无际的云海，脚下祥云绵软，远处琼楼玉宇鳞次栉比，飞檐悬挂的风铃随风轻响，仙乐袅袅，灵香氤氲。每一口呼吸都能吸纳精纯到极致的灵气，体内躁动的灵力瞬间平复，甚至隐隐有突破瓶颈的迹象，让他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渴望。

“此乃南天门之外，道友天资卓绝，竟能凭自身气运引动仙界接引，实属万年难遇。”一道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李越转身，望见一位身着紫金官袍的仙官立于祥云之上，面容俊朗，仙气缭绕，手中玉笏刻着繁复云纹，眼神满是赞许。“我乃仙界接引使，观道友身负星力与五行灵根，实乃修仙奇才。如今人间混沌作祟，邪修横行，不过是过眼云烟的凡尘琐事。道友何不随我飞升仙界，潜心修炼，他日成就金仙之位，俯瞰三界，岂不快哉？”

飞升仙界？

这四字如惊雷在李越心中炸开。他从未否认对更强力量的渴求——从38岁的平凡图书馆管理员，到意外踏入修仙之路，每一次战斗、每一次寻找洛书碎片，本质上都是在追逐力量。但这份力量的初衷，是为了守护升仙池封印，对抗血影教，保护身边之人。而眼前的仙界，无疑是获取力量最便捷的捷径：无混沌邪气侵扰，无邪修追杀暗算，唯有无尽灵气与坦荡仙途，似乎真能一劳永逸。

仙官看穿了他的犹豫，微微一笑，抬手挥出一道光幕：“道友无需踟蹰。人间如苦海，纷争不休，你守护的亲友不过是沧海一粟，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化为尘土的结局。而仙界永恒，仙途无尽，你若飞升，既能得长生，更能拥有翻江倒海之力。届时即便想庇护人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光幕之中，李越看到自己踏上通往南天门的金桥，周身仙气环绕，修为一日千里，短短百年便修成金仙。彼时人间混沌邪气再度爆发，幽冥殿统领万千邪修，攻破天师府、踏平蛊寨、覆灭处理局。就在人间即将被吞噬之际，他抬手一指，璀璨仙光落下，邪修瞬间灰飞烟灭，混沌封印自行愈合，人间重归太平。

“你看，”仙官的声音带着致命诱惑，“只需飞升，你便能以最简单的方式守护一切，无需再经历生死搏杀，无需再担忧亲友安危。人间的苦难，于你而言不过是一念可解的小事。”

光幕散去，南天门缓缓敞开，内里是更为壮丽的仙境，无数仙人御剑而过，霞光万道，瑞气千条。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门内传来，体内灵力竟欢呼雀跃，仿佛迫不及待要融入那片净土。李越抬起脚，正要踏上金桥，识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刺痛。

那是图书馆午后的暖阳，张阿姨整理图书时哼着的老歌，耳背的老太太拉着他絮絮叨叨说新闻的模样；是升仙池旁，苏清雪手持七星剑为他挡下邪修攻击，道袍上沾染的血迹；是苗疆蛊寨，阿蛮塞给他的蛊粉，银饰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那句“李越，我会保护你”；是市博物馆，林昭戴着金丝边眼镜认真解读古蜀文字，抬头时眼中闪烁的光；是处理局，赵刚拍着他的肩膀说“处理局永远是你后盾”时，坚定的眼神。

这些细碎的画面如同星子，在识海中快速闪烁，与仙境的诱惑激烈碰撞。李越的脚步骤然顿住，心中对仙界的渴望，竟在这些人间烟火的映照下，变得愈发苍白空洞。

“怎么了？”仙官眉头微蹙，“道友莫非还在执念凡尘羁绊？修行路上，当断则断，这些羁绊不过是阻碍你成仙的枷锁。”

“羁绊…”李越低声重复，识海中的低语突然变得冰冷刺耳，“你以为飞升之后真能守护他们？你不过是在逃避——逃避血影教的追杀，逃避幽冥殿的阴谋，逃避守护封印的责任！你害怕失败，害怕自己拼尽全力，最终还是护不住任何人！”

“不…我不是…”李越想要反驳，却不得不承认，心底深处确实藏着一丝恐惧。他经历过太多无力时刻：看着升仙池封印出现裂隙，只能勉强加固；看着邪修残害无辜，差点因灵力不足败北；看着伙伴们为共同目标奔波，却无法保证他们每次都能平安归来。这种无力感，在实力快速提升的同时被无限放大，终成心魔滋生的温床。

仙官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红光，语气愈发蛊惑：“承认吧！你渴望力量，从来不是为了守护，而是为了摆脱这种无力感！飞升仙界，你就能拥有绝对力量，再也不会被任何事掣肘。那些所谓的亲友、所谓的人间，不过是你掩饰懦弱的借口！”

随着话音落下，李越的识海骤然天翻地覆。仙境景象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人间炼狱。

他看到云来客栈被混沌邪气笼罩，木质结构化为灰烬，街道上的镇民扭曲着身躯被邪气吞噬，化作毫无生气的躯壳；他看到图书馆断壁残垣，书架倒塌，书籍燃烧，张阿姨倒在血泊中，手中还攥着他留下的“临时闭馆，修仙去也”的便签，字迹被鲜血浸染得模糊不清；耳背的老太太被邪气缠绕，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在寻找那个愿意听她絮叨的年轻人。

他看到升仙池的青蓝色池水变成浓稠黑雾，封印彻底破碎，混沌邪神的触手从池底伸出，席卷整个东风里片区。处理局的外勤队员拼死抵抗，却如蝼蚁撼树，赵刚浑身是伤，最后被触手贯穿胸膛，临死前朝着他的方向，露出不甘的笑容。

他看到天师府藏经阁化为火海，苏清雪身着染血道袍，手持断裂的七星剑，纯阳道力耗尽仍挡在封印节点前，最终被幽冥殿首领一掌拍碎心脉，那双总是肃穆坚定的眼睛，在失去生机时满是失望。

他看到苗疆蛊寨本命蛊池干涸，阿蛮抱着巫神蛊，银饰散落一地，身上布满伤口。她拼尽全力释放蛊虫，却挡不住邪气侵蚀，巫神蛊为护她自爆身亡，化作红色光点。阿蛮看着光点消散，眼泪夺眶而出，被邪气吞噬时还在喊着“李越，救我…”

他看到市博物馆古籍库房被焚毁，林昭抱着古蜀残卷试图逃离，却被邪修追上。金丝边眼镜摔碎在地，脸上满是烟灰与血迹，她仍紧紧护着残卷，最后被一剑刺穿后背，那些耗费心血解读的文字，尽数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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