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哑巴敲响了钟(1/2)
詹妮的指尖在泛黄的纸页间停顿,烛芯爆出细碎的噼啪声。
她已经翻了整整三个小时,从康罗伊1850年的实验手记翻到1858年的医疗记录,直到晨光爬上窗棂时,那个反复出现的术语终于刺破混沌——“声距”,在第17页的边角被红笔圈了七次,旁边潦草批注:“两个心灵能相互感知的最小时间间隔,单位:心跳分之一”。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七年前他们在白金汉宫阁楼训练时,康罗伊总说“同步率是灵魂的锚”,可具体数值她从未问过。
此刻她看见1849年的实验日志里,用维多利亚的乳牙血写着一行字:“与V(维多利亚的缩写)达成1/17心跳同步,比普通兄妹高37倍”。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
詹妮猛地想起昨夜——康罗伊站在教堂废墟前,凝视伦敦方向时,她数过他的呼吸。
十七次,不多不少。
雨停后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的泥土味,她当时只觉得那是故人残留的习惯,此刻却如惊雷炸响:1/17心跳的同步率,对应十七次呼吸的凝视时长。
这不是巧合,是声距共振的触发条件。
“啪”的一声,钢笔帽掉在木桌上。
詹妮抓起披风冲出门,发梢还沾着未梳开的碎发。
村广场的老榆树下,她扯动锈迹斑斑的铜铃,声音惊醒了正在挤奶的玛莎太太。
当二十七个村民睡眼惺忪聚过来时,詹妮的手指还在发抖:“从今天起,每日酉时三刻,全体闭口静坐。呼吸必须踩同一节拍——”她按住自己的胸口,“跟我数,一、二、三……”
与此同时,三英里外的内皮尔庄园阁楼里,埃默里正捏着信鸽的翅膀尖。
鸽毛根部的药水遇热显影,他凑近烛火时,睫毛在羊皮纸上投下颤动的影。
“维多利亚七日未露面”几个字像烧红的铁签扎进眼底,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信纸边缘——那是女王专用的鸢尾花水印,绝不会有假。
更下方的“净音塔”三个字让他猛地站起,撞翻了桌上的雪利酒瓶,琥珀色酒液在地图上晕开,正好覆盖了伯克郡的位置。
“劳福德这老东西要封死所有声音。”他对着空气骂了句,随即抄起黄铜望远镜对准窗外。
晶藤沿着庄园外墙攀爬,每到夜间会根据摩斯密码规律明灭。
埃默里扯下领结蘸湿,在镜片上快速画下光码符号:V失语,净音塔五月五。
当最后一个点划随着晶藤的绿光闪烁时,他听见楼下管家喊“早餐备好了”,却只是扯松领口,任冷风灌进后背——有些秘密,比热可可重要得多。
贝尔法斯特工业区的蒸汽车间里,亨利的羊皮手套沾着机油。
他面前的差分机齿轮正疯狂转动,最新输入的声印数据在铜制面板上投下幽蓝的光。
当第1378次计算完成时,他突然攥住桌角,指节发白。
“三千人……”他对着空气复述,像是要确认这个数字的重量,“只要三千人同时进入深度聆听,神经场就能穿透地脉。”
车间外传来火车的轰鸣,亨利扯下护目镜,镜片上还凝着未干的水雾。
他弯腰从铁柜里取出一沓图纸,最上面那张写着“蒸汽警报系统改造方案”。
“同步计时……”他用铅笔在“贝尔法斯特 - 伦敦”的铁路线上画了道红线,笔尖戳破了纸,“需要一个所有人都能听见,却不算‘说话’的信号……”
晨雾漫进教堂废墟时,康罗伊正蹲在残碑前。
他的指尖悬在一块刻着“1837”的碎石上,那里的苔藓被雨水冲开,露出底下细小的刻痕——是詹妮的字迹,当年他们用银匙刻下的“声距”二字。
远处传来村民们笨拙的同步呼吸声,像一群走调的风笛突然找到了节拍。
埃默里的晶藤光码在他视网膜上闪烁,亨利的蒸汽警报图纸在他记忆里翻涌。
当亨利的声音通过晶藤传到他耳边时,康罗伊抬起头。
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眼尾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那是1845年保护维多利亚时留下的。
他望着东方,伦敦的方向,那里的钟楼此刻正传来整点报时的钟声。
钟声撞碎晨雾的瞬间,康罗伊的喉结动了动,像在吞咽一句未说出口的话。
亨利的最后一句话还在空气里震颤:“我们需要一个所有人都能听见,却又不算‘说话’的信号。”
康罗伊沉默良久。
康罗伊的指节抵在未完工的钟体上,掌心能触到铜料里未散尽的余温。
老匠人搓着沾灰的围裙后退半步,木屐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少爷,这钟少了最后一道阴阳火淬,内里有裂纹。
您就是把全伯克郡的牧师都请来敲,它也只会哑着。
他没接话,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七年前在爱丁堡大学实验室,他曾用差分机解析过教堂彩窗振动频率——声波在物质中穿行时,会在分子间隙留下记忆。
此刻他闭着眼,让雨水顺着后颈滑进衣领,听着钟体内细微的嗡鸣在颅骨里共振。
那些被锻打时的锤击声、铜水注入模具的沸腾声、老匠人当年哼的《绿袖子》跑调旋律,正顺着掌心的脉络往脑子里钻。
炭条。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擦过金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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