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余烬中的狂乱（1/2）
冰冠堡垒从未如此喧嚣，却又死寂得令人窒息。喧嚣来自千万亡魂的嘶嚎、骨骼的碎裂、魔法的爆鸣；死寂则源于那无处不在的绝望，如同厚重的尸布，裹缠着每一寸空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腐朽的腥甜。
伯瓦尔·弗塔根沉重的脚步碾过地面。那不是平整的岩石或金属，而是覆盖着新鲜冰霜与更古老、更顽固的暗红血痂的泥泞。每一步落下，都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是冻结的凝血在崩解，是脆弱的骨片在粉碎。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气，那是堡垒本身亘古的呼吸，是诺森德永冻的骨髓。但此刻，这寒气中掺杂了更多令人作呕的成分：腐肉被强行缝合后又在激烈战斗中撕裂蒸腾出的浓烈腥臊；黑暗魔法灼烧灵魂时逸散的、带着硫磺与绝望气息的焦糊味；还有……那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血液的背叛的铁锈气息。昔日凛雪女王统御下那令人畏惧的、冰冷的秩序早已崩坏，如同被砸碎的冰雕，散落一地。取而代之的是亡者本能的、无休止的饥饿嘶嚎，以及高阶亡灵在权力真空中疯狂攫取、相互撕咬的尖啸。整座堡垒，如同被投入沸油中的巨大冰块，在剧烈的内外交煎下濒临彻底爆裂，每一次震动都预示着更彻底的崩解。
“左边走廊！堵住那些缝合憎恶！用神圣之火净化它们的缝合线！”提里奥·弗丁的吼声在扭曲的廊柱间回荡，带着一种强行提振的、却难掩疲惫的沙哑。他手中的灰烬使者，这柄传奇圣剑，依旧炽烈地燃烧着金光，每一次挥斩，都像在绝望的深渊中撕开一道短暂的光明裂口。金光所及之处，从墙壁裂缝、天花板破洞、甚至同伴倒下的、尚带余温的尸体中疯狂涌出的食尸鬼、骷髅兵，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成片化为燃烧的灰烬，发出滋滋的消亡声。然而，黑暗如同粘稠的、无穷无尽的潮水，灭掉一片，立刻有更多从更深的阴影、更幽暗的回廊中爬出，它们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克尔苏加德赋予的、充满纯粹恶意的幽蓝魂火，无声地嘲笑着生者的徒劳。
“为了女妖之王！为了真正的自由！”尖厉刺耳、如同刮擦玻璃的嘶鸣从上方布满冰锥的穹顶传来。几个背生腐朽骨翼的瓦格里，她们苍白的面孔因狂热和某种被蛊惑的、扭曲的“解放”感而彻底变形，如同戴上了癫狂的面具。她们俯冲而下，裹挟着足以冻结骨髓、让血液瞬间凝结的死亡阴风，锋利的骨爪和断裂的矛尖直指弗丁——生者联军的灵魂象征，更是维系《凛冬盟约》最坚定、最不可替代的基石。杀死他，盟约的骨架便折断了。
“休想！”达里安·莫格莱尼的咆哮如同受伤猛兽濒死反击的嗥叫，充满了狂暴与不顾一切的决绝。他和他所率领的黑锋骑士团最精锐的“死亡之握”小队，是这混乱堡垒中唯一还勉强保持着建制、未被彻底卷入疯狂漩涡的天灾力量。他们如同黑色的礁石，在亡灵狂潮中艰难地维持着一小块秩序之地。达里安手中的影之哀伤，缠绕着深紫近黑、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纯粹死亡能量，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毁灭性的旋风。剑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格开一只瓦格里刺向弗丁后心的惨白骨矛，顺势上撩，动作狠辣流畅，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将那瓦格里腐朽的翅膀连同半边肩膀斩得粉碎。污秽的、如同粘稠沥青般的灵质如同黑血般喷溅而出，沾染在达里安苍白的死亡骑士板甲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冒出缕缕恶臭的青烟。
“达里安！王座厅！”伯瓦尔的声音穿透混乱战场的喧嚣与亡灵的嘶吼，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压力，如同闷雷滚过。他本人正深陷在通往堡垒最核心区域的巨大拱门前。那里，景象比任何地狱的描绘更加亵渎。无数复生的诺森德冰原狼、猛犸象的骸骨，维库勇士庞大而残破的尸骸，甚至破碎的冰霜巨龙闪烁着幽光的骨骼碎片，被无形的、强大的邪恶力量强行糅合、堆砌，如同一个亵渎神明的孩童在玩弄尸块积木，形成了一道高达数十尺的、不断蠕动增殖的骸骨壁垒。骨刺嶙峋，腐肉粘连，亡魂的哀嚎被束缚其中，形成低沉而持续的背景嗡鸣。壁垒之后，隐约可见王座厅那两扇沉重巨门上狰狞的骷髅浮雕，以及门缝中透出的、更加深沉不祥的幽绿光芒——那是克尔苏加德的命匣所在，是这场叛乱的能量核心，是统御法阵的心脏地带。那绿光每一次脉动，骸骨壁垒就随之膨胀收缩，仿佛在呼吸。
伯瓦尔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细小冰刃刮过他的喉管、肺腑，带来尖锐的痛楚，却也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怒火与沉重的疲惫。他高举被龙火淬炼过的重剑“龙息”。剑身古朴厚重，暗沉的金属纹路在主人钢铁般意志的灌注下，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流淌起熔岩般的赤红光芒，剑柄上传来的炽热几乎要灼伤他的手掌。他猛踏一步，全身力量灌注于脚底，脚下坚固的萨隆邪铁锻造的地面竟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向下凹陷，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重剑挟裹着风雷之势，空气被挤压发出爆鸣，狠狠斩向那堵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骸骨之墙！目标直指壁垒后那幽绿光芒的核心！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仿佛要撕裂整个堡垒！赤红的龙炎能量如同压抑万年的狂暴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瞬间从剑刃上喷薄而出，吞噬了最前排的骸骨。焦臭的浓烟裹挟着刺鼻的骨粉味冲天而起，无数骨骼碎片在极致的高温中直接气化，化为齑粉，燃烧着如同赤红的火雨四散飞溅。那庞大的骸骨壁垒被硬生生撕裂、熔穿，一个巨大的、边缘仍在燃烧着龙炎的豁口赫然出现！透过豁口，后面那两扇紧闭的、覆盖着厚重、闪烁着诡异符文幽光的冰层的王座厅大门，终于暴露在伯瓦尔燃烧着怒火的视线中。
就在这豁口出现的瞬间，一道冰冷、滑腻，如同毒蛇在耳边吐信般的声音，直接在所有生者和亡灵的意识深处响起，无视了物理的距离与耳膜的阻隔：
“啊，英勇的弗塔根公爵……或者说，又一个可悲的、被命运戏弄的巫妖王候选者？”克尔苏加德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仿佛品尝到美味佳肴般的愉悦，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冰锥刮擦着神经，“你闻到了吗？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自由的芬芳！”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的狂热，“凛雪的枷锁碎裂了！束缚我们的、那个虚伪的‘意志’消失了！看看周围吧，伯瓦尔！这才是天灾军团应有的姿态！混乱！狂野！无拘无束地拥抱死亡的终极形态！加入这伟大的盛宴吧，或者……成为这伟大混乱的一部分！你的血肉和灵魂，将是最华美的装饰！”
随着他那充满了诱惑与恶毒的话语，那道刚刚被龙息撕裂的骸骨壁垒豁口处，焦黑的骨渣和未燃尽的残骸如同被赋予了最恶毒的生命，开始疯狂地蠕动、聚合！数十条由嶙峋白骨和腐败筋肉强行扭结而成的巨大手臂，猛地从豁口深处、从沸腾的骨渣熔池中探出！每一条手臂都粗壮如攻城槌，末端异化成了形态可怖的武器：巨大的、闪烁着寒光的骨爪；滴淌着腐蚀性脓液、布满獠牙的巨口；高速旋转、发出刺耳尖啸的骨锯！它们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铺天盖地般向立足未稳的伯瓦尔抓来、咬来、锯来！同时，王座厅大门上那骷髅浮雕空洞的眼窝，骤然亮起刺目的、如同实质的幽绿邪光！两道凝练如墨绿水晶、蕴含着湮灭一切生机的死亡射线，无声无息、快如闪电地射向伯瓦尔的胸膛！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最纯粹的死亡意志——这是克尔苏加德积蓄已久的力量，足以洞穿龙鳞、湮灭灵魂的致命一击！物理的冲击尚可抵挡，但这无声的湮灭之光，才是真正的杀招！巫妖显然意图在这王座厅门前，将这位最危险的挑战者彻底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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