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春溪解冻时,新苗破土来(2/2)
“歇会儿吧。”苏禾递过水壶,“喝口水。”
阿芷接过水壶,仰头喝了两口,水珠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胸前的蓝布棉袄上,洇出个小小的湿痕。她忽然笑了,指着苏禾的额头:“你也出汗了。”伸手就想帮他擦。
指尖快触到皮肤时,她又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似的,慌忙转身去看麦种:“哑婆婆,这麦种要不要再挑挑?我看有两粒有点瘪。”
苏禾看着她发红的耳根,心里像被暖阳晒过的土地,软软的。他没戳破,只是拿起锄头,往远处的地垄走去:“我去那边松。”
田埂上,老者眯着眼抽着烟,看了看远处的苏禾,又看了看低头挑麦种的阿芷,忽然对哑婆婆说:“你看这俩孩子,像不像当年的咱们?”
哑婆婆没说话,只是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子窜起来,映得她眼角的皱纹都暖了。
种完麦子往回走时,夕阳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串在田埂上的糖葫芦。阿芷手里攥着朵刚摘的野花,紫色的花瓣蹭着苏禾的袖口,轻轻的,像只蝴蝶停在那里。
“等麦子熟了,咱们做麦饼吃吧。”阿芷忽然说,声音比春风还软,“就用你编的那个新竹筐装。”
“好啊。”苏禾看着她手里的花,“再摘点野菊花泡着,解腻。”
溪水解冻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支没谱的歌。药铺院子里的醒春籽长得更高了,茎秆透着点紫,叶片舒展开来,像两只小手,托着阳光。苏禾知道,这破土的新苗,不止长在土里,也长在他们心里,带着春溪的暖,带着土地的实,在这寻常的日子里,悄悄拔节,等着某一天,开出属于他们的花。
夜里,苏禾坐在灯下整理药书,阿芷在旁边碾药,石碾子的吱呀声混着窗外的溪声,像支安眠曲。他忽然想起京城的那封信,早被压在箱底,和那些旧药方、旧布条混在一起,成了无关紧要的过去。
重要的,是眼前这碾药的人,是院里的新苗,是断星崖刚种下的麦种,是这春溪解冻时,每一个踏实的清晨与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