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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泥里生(一九七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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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广播里又响起哀乐。这次是朱老总。爹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烟,院子里的向日葵蔫头耷脑的,像是也听懂了那悲戚的调子。

九月初九那天,我正往县城去想看电影,突然路边的广播停了音乐,响起播音员哽咽的声音。毛泽东同志...与世长辞...整个县城好像被施了定身法,挑着担子的、推着车的,都愣在原地。有人哭出了声,有人蹲在地上捶着胸口。我手里的电影票飘落在地,风卷起票角,像片没根的叶子,电影院门口挂出了牌子,所有电影停咉。

那天回去的路特别长,夕阳把影子拉在公路上,一步一挪,像拖着千斤重的石头。

转折来得比谁都快。十月头上,公社的大喇叭突然放起了《东方红》,声音大得能震掉墙皮。四人帮有人举着红绸子从街上跑过,后面跟着黑压压的人。我挤在人群里,看见很多人举着个用红纸糊的小旗子,脸涨得通红,眼睛亮得像星星。有人拽着我的胳膊往高处跑,你看!好多人!风把她的辫子吹起来,沾着的麦糠落在我手背上,痒痒的。那天晚上,公社礼堂开起了演唱会,没有票的人在自己园子里敲着搪瓷缸子唱歌,唱到半夜都不停。

再后来,广播里开始提一个名字——邓小平。老爸说:这个人,能让咱们吃饱饭。并从包里拿出几份报纸,指着上面的照片给我看:你看他笑得多实在。阳光透过我的发梢,在报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些印着铅字的纸页,好像真的透出点暖烘烘的希望来。

1976年就这么过去了。像条翻涌的河,载着悲伤、恐惧、还有突如其来的光亮,把我们这些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卷着、推着,往不知名的远方去。我站在我家门口的桥面上,看着远处的船只走过了一艘又飘来了二艘,突然想起父亲那天说的话——以后,总会好的吧?

风掠过耳畔,好像真的带着点不一样的味道了。

标语斑驳窗裂延,蛛缠函数课如烟。

骤起东方声破夜,春雷隐动未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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