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旅馆的监控线索（1/2）

雨夜的江城像被墨汁浸透的宣纸，潮湿的空气裹着梧桐叶的腐味，黏在每个人的皮肤上。晚上十点十七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苏然站在“望江旅馆”二楼的监控室里，指尖划过冰凉的操作台，目光死死锁在屏幕上的男人身上。 男人叫李强，三十四岁，有三次入室盗窃前科，是三天前“盛景华庭”珠宝失窃案的头号嫌疑人。案发现场没有留下指纹和dNA，只在窗台外沿找到半枚模糊的鞋印，通过足迹比对，警方锁定了刚入住望江旅馆的李强。可当苏然带着队员赶到时，302房间只剩下一张凌乱的床，枕头上残留着淡淡的烟味，床头柜上放着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瓶身上的指纹被刻意擦拭过。

苏队，这是下午四点到六点的监控回放，李强是五点二十一分离开房间的。旅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额头上渗着冷汗，手里攥着一串钥匙，我们这小旅馆，就门口和楼梯口两个监控，您多担待。监控画面有些模糊，带着老式摄像头特有的颗粒感。屏幕上，李强穿着一件黑色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个脸，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双肩包，步伐急促地走出302房间，沿着楼梯往下走。他走得很稳，没有丝毫慌乱，似乎早就规划好了路线。

苏然的眉头微微蹙起。根据旅馆登记信息，李强是前天下午入住的，期间除了下楼买过两包烟，就没再出过门。一个涉嫌盗窃价值数百万珠宝的嫌疑人，怎么会如此沉得住气？又为何偏偏在警方锁定他的前一刻离开？放慢速度，重点拍楼梯口到门口的这段路。苏然的声音冷静得像淬了冰，目光在屏幕上寸寸移动。画面被放慢到0.5倍速，李强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可见。他走到一楼大厅时，没有直接推门出去，而是站在门口的阴影里停留了三秒钟，像是在观察外面的情况。就在这时，一个女人从旅馆右侧的走廊里走了出来。

女人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长度到膝盖，脚上是一双黑色短靴，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脸上戴着的深蓝色医用口罩，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是一双很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警惕和冷意。她的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左手戴着一只黑色皮质手套，右手自然下垂，手指并拢，姿势显得有些僵硬。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苏然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指尖指向屏幕上的女人。

旅馆老板赶紧凑过来，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摇了摇头：没印象啊苏队，我们这旅馆入住都要登记身份证，她没在前台办过手续，可能是……可能是住客的朋友？查所有住客的登记信息，对比监控，看看她是跟着谁进来的。苏然转头对身边的队员林浩说，另外，调取旅馆周围五百米内的所有社会监控，重点排查下午四点到六点之间的进出人员。

林浩点点头，立刻拿出手机联系技术部门。苏然的目光重新回到监控屏幕上，看着那个戴口罩的女人走到李强身边，两人没有说话，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李强微微侧了侧身，让女人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旅馆大门。门口的监控刚好拍到门外的场景。一辆银色面包车停在旅馆斜对面的马路边，没有悬挂车牌，车身有些陈旧，车门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从车头一直延伸到车尾。女人走到面包车旁，拉开车门，先钻了进去，李强紧随其后，上车后不到两秒钟，面包车就发动了，朝着城东的方向疾驰而去。

追！苏然猛地站起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林浩，联系交警部门，调取城东所有路口的交通监控，锁定这辆无牌银色面包车的行驶轨迹。小王，跟我去车管所，查一下江城所有登记在案的银色面包车，重点排查有同样划痕的车辆。苏队，等一下！旅馆老板突然叫住了她，我想起一件事，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有个住客说停车场的监控好像坏了，我去看了一眼，确实黑屏了，当时以为是线路问题，现在想想……苏然的心沉了一下。监控恰好在嫌疑人离开前损坏，这绝对不是巧合。那个住客是谁？现在在哪里？

是201房间的客人，叫张磊，说是来江城找工作的，下午六点多已经退房走了。老板拿出登记本，指着上面的信息说，身份证号码都在这儿。苏然快速扫了一眼登记信息，让林浩立刻核查张磊的真实身份和去向，自己则带着小王匆匆离开了旅馆。雨还在下，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苏然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大脑飞速运转。

李强有盗窃前科，但以前都是单独作案，而且每次盗窃金额都不大，这次突然卷入价值数百万的珠宝失窃案，还多了一个神秘的女同伙，这背后一定不简单。那个戴口罩的女人，动作干练，反侦察意识很强，从她避开前台登记、破坏停车场监控的行为来看，绝对不是第一次配合李强作案，甚至可能是整个案件的策划者。无牌面包车，没有留下任何身份信息，这给追踪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难度。苏然知道，他们必须在面包车驶离江城之前锁定它的位置，否则一旦嫌疑人跨市逃窜，再想追查就难上加难了。

苏队，交警部门那边有消息了！小王的声音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这辆银色面包车出了望江旅馆后，沿着东风路一直向东行驶，在东风路与环城高速交叉口上了高速，目前正在往邻市临州的方向开。临州？苏然皱了皱眉，查一下临州最近有没有类似的珠宝失窃案，另外，联系临州警方，请求他们协助拦截。

已经联系了，临州警方说会在高速出口设卡拦截。小王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苏队，交警部门说这辆面包车开得很快，而且一直在变换车道，像是在刻意躲避监控，会不会……会不会什么？会不会他们早就知道我们在追踪，故意引我们去临州？小王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苏然沉默了。小王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那个戴口罩的女人心思缜密，不可能想不到警方会通过监控追踪面包车的轨迹。如果他们真的要逃去临州，为什么不选择更隐蔽的路线，反而堂而皇之地走高速？这其中一定有蹊跷。查一下这辆面包车的车型和车身划痕特征，有没有在江城的失踪车辆记录里出现过。苏然突然说。

小王立刻打开警务系统，输入相关信息进行查询。几分钟后，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苏队，找到了！这辆面包车是三个月前在江城市区失踪的，车主叫陈建军，是个个体户，失踪当天报了警，但一直没有找到车辆的下落。陈建军的身份信息查了吗？和李强、那个女人有没有关联？查了，陈建军没有犯罪记录，和李强也没有任何交集，至于那个女人，因为没有清晰的面部特征，暂时没法比对。

苏然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三个月前失踪的面包车，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成为了嫌疑人的逃亡工具。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嫌疑人早就策划好的？如果是后者，他们又是怎么找到这辆失踪车辆的？林浩，那边有什么消息？苏然拨通了林浩的电话。

苏队，张磊的身份核实了，是个惯犯，以前因为盗窃和诈骗被判过刑，三个月前刚刑满释放。林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几分急促，我们调取了他的通话记录，发现他出狱后和李强联系过多次，而且就在昨天，他还和一个陌生号码通过电话，那个号码是用虚假身份办理的，已经停机了。虚假身份？苏然的眼睛猛地睁开，查一下那个号码的通话基站位置，看看能不能锁定对方的活动范围。已经查了，最后一次通话的基站在江城市东区的一个城中村，我们现在正在过去的路上，准备排查一下周边的居民和商铺。

好，注意安全，有情况随时汇报。苏然挂断电话，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张磊、李强、戴口罩的女人，这三个人很可能是一个犯罪团伙。张磊负责踩点和破坏监控，李强负责实施盗窃，而那个女人则负责策划和接应。这样一来，整个案件的逻辑就通顺了。可他们为什么要选择盛景华庭的珠宝店下手？那家珠宝店安保措施严密，安装了多个高清监控和红外报警系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而且失窃的珠宝中有一件“星辰之泪”蓝宝石项链，价值近千万，是珠宝店的镇店之宝，平时都放在单独的防弹玻璃柜里，想要偷走它，必须要有专业的工具和精准的计划。

苏队，临州警方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在高速出口设卡拦截，但没有看到那辆面包车。小王的声音打断了苏然的思绪。什么？没看到？苏然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是不是他们提前下高速了？让交警部门调取高速沿线的所有监控，看看面包车有没有在中途的服务区或者出口离开。已经让他们查了，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苏然看着窗外，雨渐渐小了，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不知不觉，天快要亮了。从发现李强失踪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可他们还是没能锁定嫌疑人的具体位置。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他们，失窃的珠宝很可能会被转移，甚至被销毁，到时候想要追回就难了。小王，掉头，去东区的城中村。苏然突然说。

苏队，我们不去车管所了？不去了，张磊和那个陌生号码的最后通话地点在城中村，那个戴口罩的女人很可能就藏在那里。苏然的眼神坚定，“面包车很可能只是一个幌子，他们故意开着面包车往临州方向走，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实际上，他们可能早就已经换了交通工具，藏在了市区的某个地方。小王没有多说，立刻掉头，朝着东区的城中村驶去。城中村位于江城市区的边缘，这里房屋密集，道路狭窄，居住着大量的外来务工人员和流动人口，治安情况复杂，是很多犯罪分子的藏身之处。

车子驶入城中村，道路变得颠簸起来，两旁的房屋低矮破旧，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缠绕在电线杆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异味。苏然让小王把车停在村口，两人步行进入城中村。苏队，林浩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我们联系一下他们？小王小声说。

不用，我们分开排查，这样效率更高。苏然压低声音，你去那边的几条巷子，我去这边，注意观察有没有可疑人员，尤其是穿卡其色风衣、戴口罩的女人。小王点点头，朝着另一边的巷子走去。苏然则沿着墙角，慢慢往前走，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清晨的城中村很安静，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和鸡鸣。

走了大约十分钟，苏然来到一个狭窄的十字路口，路口旁有一家早餐店，已经开始营业了，冒着腾腾的热气。她正要走过去问问老板有没有见过可疑人员，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巷子里走了出来。是那个戴口罩的女人！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穿着一件灰色的卫衣和黑色的运动裤，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一部分脸颊，但苏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双眼睛。她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包子和一杯豆浆，正朝着早餐店的方向走来。

苏然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立刻躲到了一棵老槐树后面，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个女人。女人走到早餐店门口，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看，然后转身朝着巷子深处走去。苏然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女人的步伐很快，似乎在赶路，她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最后走进了一栋破旧的居民楼里。苏然抬头看了一眼，那栋楼没有电梯，只有一个黑漆漆的楼道口，墙壁上布满了涂鸦和污渍。

苏然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林浩和小王发了定位，让他们立刻赶过来。然后，她悄悄走到楼道口，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楼道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远处传来的隐约的脚步声。她慢慢走进楼道，沿着楼梯往上走。楼梯上堆满了杂物，散发着一股霉味。走到三楼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像是在打电话。……东西已经拿到了，你那边准备好了吗？……好，我们半小时后在老地方见面……放心，警察被我们引到临州去了，不会发现我们的……

是李强的声音！

苏然的眼睛一亮，她屏住呼吸，慢慢靠近三楼的一个房间门口。房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隙，里面的灯光从缝隙中透了出来。她透过缝隙往里看，只见李强坐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那个戴口罩的女人站在他身边，正在整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里面隐约可以看到一些珠宝首饰的盒子。

星辰之泪应该就在那个行李箱里！苏然握紧了拳头，心里暗暗想道。她正准备给林浩发消息，让他们赶紧上来，突然听到那个女人说：李强，我们得快点，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警察可能没那么好骗。怕什么？李强挂了电话，不以为意地说，张磊已经把他们引到城中村了，就算他们发现了，也找不到这里。等我们拿到钱，就远走高飞，到时候就算警察想抓我们，也找不到人了。可张磊那个人靠得住吗？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他以前就因为出卖同伙被判过刑，这次会不会……

放心，我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好处，他不会出卖我们的。李强站起身，走到行李箱旁，打开盒子，拿出了那条星辰之泪蓝宝石项链，放在手里把玩着，你看，多漂亮的项链，等我们把它卖了，就有足够的钱逍遥快活了。女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合上了行李箱。苏然注意到，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贪婪，有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是林浩和小王赶来了。苏然给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出声，然后慢慢推开了房门。不许动！警察！苏然的声音划破了房间里的寂静。李强和那个女人都愣住了，显然没有想到警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李强反应过来后，立刻把星辰之泪塞进怀里，伸手去抓放在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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