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莫鸿的威胁信(2/2)
证物袋被小心地放进箱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白露的目光落在书桌角落,那里有个缺了口的搪瓷杯,是莫鸿当年用的。杯身上印着的为人民服务早已磨得看不清,可她总记得,他用这杯子泡过最便宜的茉莉花茶,茶梗在水里浮浮沉沉,像极了他后来忽明忽暗的眼神。
年轻警员在做笔录,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让白露心慌。她想起莫鸿最后一次给她打电话,背景里有火车鸣笛的声音。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那笔钱我查到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当时正忙着给儿子收拾行李,不耐烦地打断他: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提它做什么。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信号断了,才听见一声极轻的。
现在想来,那声里藏着多少话啊。就像莫鸿总爱在她面前晃悠的那支钢笔,笔帽上刻着极小的字,他说这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可直到昨天,警员在他书房的保险柜里找到另一支一模一样的钢笔时,白露才突然明白——1998年的账册上,那个模仿她笔迹的签名,尾勾处总有个极细微的弧度,和这支钢笔写出的字,一模一样。
走廊里的风铃又响了,这次白露听得真切,像极了莫鸿走的那天,火车站台上的风铃声。她突然想起他留给她的那本《诗经》,扉页上有他用铅笔写的小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时她只当是少年人的玩笑,现在才懂,有些话藏了三十年,终究还是会顺着时光的裂缝,一点点渗出来。
警员合上笔录本的瞬间,窗外的阳光突然暗了下去。白露抬头,看见天边飘过一朵乌云,像极了莫鸿葬礼那天,她别在胸前的小白花。证物箱被抬出书房时,那封威胁信在袋里轻轻颤动,仿佛里面裹着的不是字,而是莫鸿没说完的话,和她这三十年,不敢回头看的光阴。
门被带上的刹那,白露终于蹲下身,捂住了脸。指缝里漏出的呜咽声,混着风铃的叮当,在空荡的屋子里盘旋。她想起莫鸿总说,她的名字是诗里走出来的,干净得像初升的月亮。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干净背后,藏着多少被洪水泡烂的秘密,和一个永远停在1998年夏天的,穿着白衬衫的少年。
书桌上的《诗经》突然被风吹开,哗啦啦的翻页声里,有什么东西从夹页里掉出来。白露伸手去捡,指尖触到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是莫鸿的字迹,比威胁信上的温柔许多
姐,1998年的桂花糕我买了,放在你家楼下的老槐树下。等你看到这张纸时,我应该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别查了,有些债,总要有人还。便签的右下角,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嘴角向上弯的弧度,像极了那年他帮她修好的风铃,在风里摇啊摇,摇成了她余生都走不出的,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