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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他的前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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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悦想起苏然分析的色彩报告,那幅画的伞面用了七种蓝色,最深处的靛蓝里混着极细的金色粉末——那是李静设计图里常用的签名色。短信里说的最后一面,你觉得他想跟你说什么?

李静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她从手袋里掏出个锡纸包,里面是半块已经发硬的饼干。这是他当年追我时,总塞给我的那种。她捏着饼干的手指在发抖,他说艺术家的爱情就像这饼干,看着干巴巴,咬下去才知道里面有杏仁碎。饼干渣从指缝漏出来,像撒了把碎星星,离婚那天,我在他画室门口放了盒新的,他没捡。林悦的笔停在笔记本上,昨天去秘密画室现场勘查时,在烧焦的画架底下,发现了个变形的饼干盒,里面的饼干已经碳化,但锡纸包装上还能看出鸢尾花的图案。他为什么要画《雾中鸢尾》?林悦突然问。

李静的脸色瞬间褪成纸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西装内袋里掏出张泛黄的便签,上面是莫鸿的字迹:鸢尾花的花语是爱的使者,可它的根茎有毒。便签边缘有圈深色的水渍,像是被眼泪泡过。

1997年我们吵架,我摔碎了他准备参赛的画。李静的声音轻得像飘在水面上,那幅画里的鸢尾花,根茎是用我的建筑图纸叠的。他跪在地上捡碎片,手指被玻璃划得全是血,却笑着说这下我们的灵魂真的混在一起了她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我当时骂他疯子,说他的艺术全是狗屁。现在想想,我才是那个最蠢的混蛋。

走廊里传来法医室的动静,李静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惊恐的光。他是不是...是不是死得很痛苦?她抓住林悦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皮肉里,我听说火灾...死因还在鉴定。林悦轻轻挣开她的手,但现场发现他是在画室中央去世的,周围没有挣扎痕迹。她停顿了下,补充道,他最后画的那幅画,主角是座未完工的房子,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片鸢尾花海。

李静的眼泪突然汹涌而出,她趴在桌上,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那是我们设计的家啊...她断断续续地说,他想要大画室,我想要阳光房,我们争了三个月,最后在图纸上画了道彩虹当妥协...。林悦看着这个在建筑界以冷静着称的女人此刻崩溃的模样,突然明白苏然为什么说莫鸿后期的画作里总有道若隐若现的彩虹。那些被评论家解读为对光明的渴望的色彩,原来只是某个人未说出口的道歉。

暮色透过百叶窗爬进接待室,在李静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她站起身时,林悦发现她的高跟鞋跟断了只,却不知道是何时弄坏的。如果我回复了那条短信...她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眼里的红血丝像幅破碎的网,你们找到他的调色盘了吗?最左边那格永远混着赭石和藤黄,那是我头发的颜色。走廊尽头的饮水机发出咕噜声,林悦看着李静踉跄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突然想起苏然发来的现场照片——莫鸿倒在地上的姿势,正好对着画室墙上那片空白,那里的墙皮颜色比周围浅,像是长期挂着什么东西。而在他摊开的左手边,散落着几支画笔,最上面那支的笔尖,还沾着赭石与藤黄混合的颜料。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技术科的消息:李静手机里的那条短信已确认发送时间,但莫鸿的手机里没有这条短信的发送记录。另外,在秘密画室的灰烬中,发现了半张被烧毁的离婚协议书,乙方签名处,有两个重叠的笔迹。林悦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突然明白有些情感从来不会真正尘封。它们只是变成了画里的阴影,诗里的留白,变成两个灵魂在漫长岁月里,用沉默写下的,永不寄出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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