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逃跑（2/2）
“一点小伤，被……被他们的暗箭擦了一下，没伤到要害。” 他竭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但那股子强撑的虚弱感却掩盖不住，“我暂时用内力封住了穴道，血……流得慢些。”
“让我看看！” 苏婉的语气不容置疑，她忍着脚痛，试图挪到他身边。
“别过来！我说了没事！” 慕容白低喝，声音却因为失血和气力消耗而显得底气不足。
苏婉没理他，固执地挪了过去，伸手去碰他捂在伤口上的手。触手一片湿热粘腻。她的心猛地一沉。
“慕容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逞强！” 苏婉又急又气，用力掰开他的手，就着微弱的光线看去。只见他左侧腰腹靠后的位置，衣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一枚造型粗糙但带有倒刺的铁质小箭深深嵌入了皮肉之中，周围的血肉模糊，鲜血正不断从指缝和手帕边缘渗出。这哪里是“擦了一下”？分明是结结实实被射中了！而且箭上有倒刺，强行拔出会造成更大的创伤。
慕容白见她看到了，知道瞒不住，索性也不再掩饰，靠在石壁上，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苦笑道：“好吧……是中了招。不过……真没伤到内脏，我避开了要害……就是这倒刺麻烦点……”
苏婉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和不断涌出的鲜血，只觉得手脚冰凉。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出身官宦世家，母亲身体羸弱，她从小跟着府里请来的医婆学过一些简单的止血包扎和草药知识，虽不精通，但总比什么都不懂强。
“你别动！” 苏婉深吸一口气，声音虽然还有些抖，但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晰果断，“我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伤。你……你得把箭拔出来，不然血流不止，伤口也会溃烂。”
慕容白看着她明明害怕却强作镇定的样子，心中某处微微一动。他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行啊……苏大小姐……还懂这个？那就……麻烦你了。不过，拔箭……有点疼，你……可得下手利索点。”
“你放心。” 苏婉咬了咬下唇，开始动手。她先小心地撕下自己内裙相对干净柔软的里衬布料，撕成几条备用。然后，她看向慕容白，“你……有没有酒？或者火折子？需要给伤口和工具消毒。”
慕容白摇摇头：“出来的急……什么都没带。” 他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一个皮质的小水囊，“里面是清水……凑合用吧。”
苏婉接过水囊，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东西。她一狠心，拔下了自己发间那支不算太锋利但足够坚硬的银簪。“用这个……小心些挑开倒刺周围的皮肉，应该能把箭弄出来。” 她将银簪在清水中浸了浸，又就着水囊倒了点水，勉强冲洗了一下慕容白的伤口周围，洗去部分血污。
这个过程对两人都是煎熬。冰凉的清水刺激着伤口，慕容白浑身肌肉紧绷，牙关紧咬，才没痛呼出声。苏婉的手也在微微发抖，但她眼神专注，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伤口上。
“你……忍着点，我要开始了。” 苏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慕容白点点头，闭上眼睛，将一块干净的布条塞进嘴里咬住。
苏婉屏住呼吸，用微微颤抖但异常稳定的手，捏住那截露在外面的箭杆。她回忆着医婆教过的，处理带倒刺伤口的要领——不能硬拔，要先顺着箭杆方向，用尖锐物小心地扩开伤口，将倒刺与周围组织分离。
银簪的尖端小心翼翼地探入血肉模糊的创口。慕容白的身体猛地一颤，闷哼声被布条堵在喉咙里，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苏婉的心也跟着揪紧，但她手上动作未停，凭着感觉和记忆，一点点地、极其耐心地用簪子尖端拨开被倒刺钩住的皮肉纤维。
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滴在泥土里。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她感觉到倒刺的阻碍松动了。“好了……现在，我数三下，拔出来。” 苏婉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解脱。
慕容白睁开眼，对她点了点头，眼神里是全然信任。
“一、二、三！”
苏婉猛地发力，手腕一抖，带着倒刺的铁箭头被她干净利落地从慕容白腰腹间拔了出来，带出一小蓬血花和些许碎肉。
“呃啊——！” 慕容白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差点晕厥过去。大量的鲜血随着箭头的拔出，猛地从伤口涌出。
苏婉早有准备，立刻将之前准备好的、用清水尽量浸湿过的干净布条用力按在伤口上，进行压迫止血。她的手稳稳地压着，感受着温热的血液浸透布料的触感，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完成艰巨任务的虚脱，有对伤者痛苦的感同身受，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悸动。
过了好一会儿，涌出的鲜血才渐渐变少。苏婉稍稍松开手，检查了一下伤口，确认没有伤及主要血管和内脏，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开始用剩下的布条，仔细地将伤口包扎起来，手法虽然生疏，但足够认真，尽量包扎得牢固些。
做完这一切，苏婉几乎虚脱，靠在旁边的石壁上，大口喘着气，手上、衣袖上沾染了不少血迹。慕容白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但神志还算清醒。他吐出嘴里的布条，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
“没想到……苏大小姐……还有这一手……谢了……”
苏婉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白天在客栈的争吵、被打晕绑架的恐惧、被他救出时的惊讶、逃亡中的颠簸、为他处理伤口时的紧张……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怼：“早知道你在清水镇，我肯定就不来了，哪会惹着麻烦。”
慕容白闻言，居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虽然牵动伤口让他疼得直抽气：“那可不行……你要是不来……我哪能遇到……这么好玩的事呢？”
苏婉脸一红，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但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转回来，看着他那苍白虚弱却依旧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笑意的脸，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真切的忧虑：
“现在……我们怎么办？”
他们躲在这里只是暂时的，匪徒还在搜捕。慕容白伤势不轻，行动受限。她脚踝受伤，同样行动不便。外面是茫茫黑夜和未知的危险。下一步，该如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