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亡命街巷(1/2)
勐拉边缘的后巷里,污水在碎石缝里积成黑褐色的小水洼,陈立冬刚从诊所逃出来的灼热血液,瞬间被这股混杂着柴油、腐烂水果和排泄物的恶臭冰水浸透。身后传来阿吴医生嘶哑的叫喊:“跑了!人跑了!雄哥的人快起来!” 紧接着是橡胶拖鞋踩在碎石上的 “啪嗒” 声 —— 那是雄哥手下常穿的越南产拖鞋,鞋底磨平了,走起路来总带点趿拉的声响,此刻却像重锤砸在他的耳膜上。
“逃!必须逃!”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铁丝,死死勒在他的脑子里。他来不及站起,双手撑在掺着红黏土的碎石地上,掌心被尖锐的石片划破,渗出血珠,混着泥污凝成暗红的痂。右腿发力,拖着左腿在地上蹭行 —— 左腿胫骨的断处已经肿到 15 厘米粗,绷带早在爬出门缝时就被刮掉,裸露的伤口蹭过碎石,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渗出来的淡黄色脓液沾了满地,在身后拖出一条扭曲的痕迹。
“那边!后巷尽头是南垒河,他跑不远!” 一个粗哑的男声传来,带着云南边境的方言口音,是雄哥手下的 “老三”—— 阿雅提过,这人以前是矿上的监工,打断过逃跑矿工的腿。手电光柱从后巷口扫进来,惨白的光掠过堆在路边的傣家竹篓(篓子上还留着编织的菱形花纹,是装过橡胶籽的),差 10 厘米就照到他藏身处的破麻袋。陈立冬猛地缩起身子,把脸埋进麻袋缝隙里,麻袋上印着缅甸文 “仰光大米” 的字样,边角磨破了,露出里面的黄麻纤维,扎得他脸颊发痒,却不敢动一下。
“妈的,这断腿的能跑哪去?” 老三的脚步声停在离他 3 米远的地方,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劣质烟草味 —— 是缅甸产的 “红塔山” 仿品,100 缅元一包。手电光在垃圾堆上扫来扫去,照亮他脚边一块沾着血的破布(是他从囚室带出来的衣角),陈立冬的心脏瞬间停跳,指甲深深抠进地里,捏起一把混着血的红黏土。
“老三,别在这耗着,雄哥说抓不到人要扣我们工钱!” 另一个声音从巷口传来,是 “瘦猴”,总爱揣着把锈迹斑斑的弹簧刀。老三啐了口唾沫,踢飞脚边一个装过鱼露的玻璃罐,“哐当” 一声脆响在夜里格外刺耳:“算他命大!走,去河边堵!他拖条腿,肯定过不了南垒河!”
脚步声渐渐远去,陈立冬却不敢松气。他知道雄哥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正绕去巷口堵他。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左腿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烫,像有团火在骨头里烧,渗出来的脓液变成了淡绿色 —— 感染加重了。他撕下身上还相对完整的衣襟(那是波岩给的旧麻布衫,边缘已经磨出毛边),咬着牙缠在腿上,布料蹭到伤口时,疼得他眼前发黑,差点栽进身边的污水洼。
借着远处赌场霓虹灯透来的微弱红光,他辨认着方向。阿雅说过,穿过这片傣家棚户区,就能到南垒河 —— 那条河宽 30 多米,是勐拉和缅甸掸邦的界河,夜里常有走私船偷偷往来。他避开后巷主干道,专挑堆满杂物的岔道爬,破麻袋、废弃轮胎、傣家晒谷用的竹席在他身边堆成小山,偶尔能看到挂在竹杆上的洗晒衣物,是印着中文 “福” 字的旧 t 恤,该是哪个在勐拉讨生活的中国人留下的。
爬过一条宽 2 米的土路时,远处突然传来摩托车的引擎声 —— 是雄哥的人常用的 “本田” 旧摩托,排气管漏了,声音像破风箱。陈立冬魂飞魄散,猛地扑进路边的排水沟里。沟里的污水有 30 厘米深,18c的水温冻得他打颤,塑料袋、烂菜叶和不知名的秽物缠在他的伤腿上,恶臭顺着鼻腔灌进肺里,差点让他吐出来。
摩托车从沟沿上驶过,车上的人用傣语喊着:“看到个断腿的吗?雄哥悬赏 500 块抓他!” 另一个人笑着回:“抓到了分我一半,我好去赌场翻本!” 引擎声渐渐远了,陈立冬才敢慢慢抬起头,污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滴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他撑着沟壁爬出来,左腿已经麻得没了知觉,只有伤口处传来阵阵抽痛,像有根烧红的铁丝在骨头里钻。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时,远处传来 “哗哗” 的水流声 —— 是南垒河!他眼前一亮,用尽最后力气,拖着腿向声音的方向爬。穿过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傣家竹楼(竹楼的支柱已经发黑,挂着风干的玉米串),眼前豁然开朗:宽 30 多米的南垒河在夜里泛着暗蓝色的光,河对岸是掸邦的灯火,比勐拉这边更稀疏,却透着点安宁的气息。岸边散落着废弃的渔船(船身是缅甸柚木做的,已经裂了缝)、破旧的汽车轮胎,还有几个装过汽油的铁桶,桶上印着中文 “92 号汽油”,该是走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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