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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被掏空的躯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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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在地上缓了五分钟,才勉强站起来。老周帮他搬了两箱啤酒到吧台,调酒师阿哲看到他这副样子,递过来一杯温水:“冬子,你真别硬撑。刚才王哥跟我说,你搬箱子时脸白得像纸,再这么下去要出大事。”

“没事,” 陈立冬接过水杯,手指碰到杯子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水泡得发白起皱,橡胶手套的纹路深深嵌在皮肤里,像道永远消不掉的印,“秀娟下周要做手术,我得挣钱。”

晚上八点,酒吧开始营业。重低音震得负一层的地面都在发颤,彩色激光灯透过通风口照进来,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光影。陈立冬洗杯子的手越来越抖,好几次差点把杯子摔碎。九点半时,他突然一阵恶心,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酸水从喉咙里涌出来,带着试药后特有的苦味。

“还能行吗?不行就去休息。” 王哥站在卫生间门口,语气里带着无奈。陈立冬擦了擦嘴,摇摇头:“能行,再洗半小时就完了。” 他知道,要是现在停下,连这 2200 块工资都可能拿不到 —— 秀娟的手术费还缺 800,孙村街道的日租板房下周要交 600 房租,这些钱都指着这份工作。

凌晨一点,打烊的铃声终于响起。陈立冬拖着灌了铅的腿走出酒吧,负一层的潮湿空气让他忍不住咳嗽,喉咙里的灼痛感越来越强烈。他摸出手机,充电宝显示电量只剩 10%,秀娟发来一条微信:“立冬,我明天去医院做术前检查,你要是忙就不用陪我了。”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三个字:“我陪你。” 发送成功后,手机自动关机。他沿着工业南路慢慢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被抽走骨头的木偶 —— 肩膀塌陷着,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要晃一下。

回到孙村街道的日租板房时,已经凌晨两点。他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床上的被子还保持着他三天前离开时的样子。他没脱衣服,直接倒在床上,左腿又开始抽筋,疼得他蜷缩起来。

天花板上的水渍在月光下像张狰狞的脸,陈立冬睁着眼睛,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今晚的画面:后厨堆成山的脏酒杯、20 公斤重的啤酒箱、王哥冰冷的眼神、自己发抖的手…… 他想起大学时在图书馆里敲代码的日子,那时他穿着干净的衬衫,喝着热咖啡,梦想着毕业后进互联网公司拿高薪,可现在,他却成了个在酒吧后厨洗杯子的 “废人”。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里面还剩 4000 块 —— 秀娟的手术费 2800,房租 600,吃饭 800(每天 40 块,20 天),一分都剩不下。可高利贷还有 2000 没还,信用卡逾期的 3000 还没结清,保时捷的保养费 2800 更是没着落。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再一次卖血或试药了 —— 试药时医生说,他的肝肾功能指标已经出现异常,再用不明药物可能会留下永久性损伤。

“要是撑不住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第一次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里。他摸出枕头下的玻璃弹珠,冰凉的触感抵着手心,这是他从双水村带来的唯一念想。弹珠上的划痕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他这一路的伤口 —— 卖血的针眼、试药的瘀斑、搬货的酸痛、心里的绝望。

他蜷缩在冰冷的板床上,听着窗外偶尔驶过的货车声,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被掏空的躯壳。身体里的器官被药物和劳累磨损,心里的希望被债务和恐惧吞噬,只剩下一层脆弱的皮肤,包裹着无尽的黑暗。他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撑着陪秀娟去医院,不知道下一次催债什么时候会来,更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 “活着” 多久。

月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陈立冬盯着那道光,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双水村的夜晚,母亲会坐在灯下缝衣服,灯光也是这样温柔。可现在,那道光却像根针,刺破了他所有的伪装,让他在黑暗里无处遁形。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拖着这具被掏空的躯壳,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深渊,哪怕下一秒就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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