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年轮的哀歌(2/2)
宋朝的雪落在樟木盒上,簌簌地积了薄薄一层。孝娥的发丝混着血书塞进缝隙,盒盖合起的刹那,木纹突然活了过来,将 “莫须有” 三个字啃噬成齑粉,再吐出带着火星的 “昭雪” 二字,火星落在雪上,融出小小的坑。当这只木盒被埋进岳王庙的香灰里,湿地的樟树苗突然集体朝西北方向倾斜,树干上渗出的树脂在雪地里拼出半片蝴蝶翅膀,翅尖还凝着冰珠。此刻随着齿轮反转,香樟王的枝桠开始不规则颤动,抖落的积雪里滚出几粒发黑的樟籽,外壳裂开的纹路正是当年血书的笔迹,在雾中泛着暗红的光。
“原来你们一直在替我们存档。” 祝英台的掌心贴在树心的缺口上,那里的齿轮已完全崩裂,露出的年轮里,无数光点正在游动。每个光点都是一段被砍伐的记忆:有鲁班凿子的碎屑,闪着木头的光;有李亚仙发油的香气,混着水汽漫上来;有孝娥血书的温度,透过掌心轻轻烫。她的眼泪砸在树洞里,激起的涟漪让所有光点突然炸开,化作漫天流萤,顺着她的指尖钻进皮肤。腕间的契约符文突然剧烈灼痛,那些流萤在她皮下织成新的年轮,从手腕蔓延至锁骨,与蝴蝶疤痕相接的地方,长出半片木质的翅翼。叶脉里流动着淡金色的光,像极了湿地水面反射的阳光,在雾中轻轻晃。
链锯的轰鸣突然撕开雾层,像一柄生锈的刀划破湿棉絮。清洁工的黑雨衣上沾着新鲜的木屑,链锯锯齿间卡着的樟叶还在抽搐,却在靠近她的瞬间突然抽出新芽。淡绿色的枝条顺着金属锯齿疯长,缠上链锯顶端时开出米粒大的白花,将 “金” 属性的寒光染成青金色,花瓣上还凝着雾珠。湿地的风变得焦躁,芦苇秆互相摩擦发出 “沙沙” 的警告,水道里的水位开始异常上涨,漫过栈道的边缘,托起无数片枯黄的樟叶,在她脚边围成一个发光的圆环,叶尖都朝着香樟王的方向。
“木之力觉醒度 27%。” 后土的声音从链锯里渗出来,像生锈的铁片在刮擦树心,“看来句芒的伐木场养出了不该有的东西。”
白花突然集体炸裂,木属性的冲击波让清洁工的机械臂开始锈蚀,锈迹顺着关节蔓延,像爬满了褐色的藤。但祝英台突然踉跄了一下 —— 她听见苏小小墓方向传来挖掘机的轰鸣,那声音震得脚下的樟叶都在颤抖,连水道里的鱼群都疯狂跃出水面,银灰色的身体在空中划出绝望的弧线,落水时溅起的水花在雾中碎成白烟。树心的琥珀茧里,石刀的轮廓突然变得清晰,刀柄上的 “土” 字正在发烫,与远处传来的震动形成某种恐怖的共振,顺着根系传遍整个湿地。香樟王最后几片枯叶坠落时,水面突然浮现出巨大的年轮投影,将整个湿地罩在其中,而年轮最深处,新刻的字迹正在渗出树汁,在雾中慢慢晕开:
土生木,亦埋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