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木碎片的共鸣(1/2)
三潭印月的月光坠向湖面时,先在波心碎成三千片青鳞。那些光粒落水时并未熄灭,反倒撑起半透明的水膜,将湖水滤作三重色阶:表层浮着月光的冷白,中层浸着香樟叶的青绿,最深处沉底的青铜暗褐里,仿佛沉着整个夏朝的星象 —— 五千年前的工匠曾说,青铜铸器时掺入的香樟木屑,会把天光酿成木纹里的酒,待时机成熟便醉透整条河。
梁山伯咬住呼吸管下沉,潜水服外的湖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浓。每下潜一寸,耳膜就多承受一分木质纤维的叩击,像有群细巧的虫在耳道里钻凿隧道。他盯着潜水镜外那点顽固的绿光,青铜香炉的残耳从河泥里斜斜翘出,螺旋纹里嵌着的香樟木屑在黑暗中发亮,宛如有人用指甲在时光的皮肤上刻下的磷火路标。机械臂的合金钳悬在半空时,他忽然发现炉耳断口处凝着半滴琥珀色的液珠,在幽光里缓缓滚动,形状恰似未绽开的香樟花苞。
合金钳触到炉耳的刹那,整片湖水突然痉挛。不是温度的攀升,是水分子在某种力量下跳起祭典的圆舞,潜水镜里的气泡全蜕成细碎的木纹,密密麻麻浮过镜片,银灰色的虫群正顺着玻璃爬向瞳孔。梁山伯的耳膜响起尖锐的共鸣,比博物馆那具玉琮的嗡鸣更具穿透力,他看见手腕皮肤浮起淡青脉络,与炉底螺旋纹以相同频率搏动,连血液流动都化作香樟叶摩擦的沙沙声 —— 那是夏朝的风穿过香樟林的声响,每片叶子都在重复某个被遗忘的音节。
“咔 ——”
机械钳咬合的脆响未落,湖底已掀起浑浊的浪。淤泥翻卷如被搅乱的墨汁,露出香炉周身缠满的水草 —— 那些竟全是木质的,根须呈螺旋状死死嵌在青铜纹路里,像无数只攥紧的手在挽留。梁山伯的脑内炸开白光,夏朝最后的画面裹着腥味涌来:
鲁班跪在发黑的湖水里,墨姜编的草绳在掌心烫得像烙铁。草绳上还沾着她的血,每根草叶都绷如弓弦,缠上炉耳时突然长出倒刺,与青铜咬合成一体。他的凿子掉在一旁,木柄刻着的 “防忘” 二字被湖水泡得发胀,笔画间渗出的樟木精油在水面凝成细小的火苗。黑鱼精的触须从四面八方涌来,滑腻的吸盘吸在脚踝上,毒液顺着触须爬升,在小腿烧出螺旋状的疤,那纹路竟与香炉底的木纹严丝合缝。
“吃啊!” 墨姜的声音劈得像断木,她将药篓里的樟脑籽全倒出来。那些圆滚滚的籽儿一触水就炸开白雾,钻进鱼鳃时发出滋滋的响,“吃光这记性!看你还能忘多少事!” 她的粗麻布裙被触须划破,胳膊上青绿色的木纹泛着光 —— 那是与祝英台符文同源的印记,此刻正顺着水流漫延,将湖水染成青碧色的绸缎。
黑鱼精的巨眼在雾里翻出猩红,猛地甩尾抽向墨姜。鲁班看见她回头时的笑,比三潭印月的月光更亮,发间别着的香樟花坠入水中,瞬间抽出银白色的根须。他拼尽全力将香炉往巢穴里按,炉底螺旋纹突然亮起绿光,正好照见墨姜瞳孔漫上来的黑 —— 毒液如墨汁晕开,吞没她最后半句话:“下次... 别忘...”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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