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东厂权柄(2/2)
有时,面对某些王振死忠分子的顽固抵抗和恶毒咒骂,他不得不动用更严酷的手段。
“沈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阉奴!走狗!王公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得好死!”一个被拿下的小头目在押解途中,挣扎着冲他嘶吼,眼中满是怨毒。
沈玠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件死物。他缓缓抬手,轻轻一挥,声音淡漠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拖下去。让他知道,现在厂里,谁的话才算数。”
下属如狼似虎地将那人拖走,很快,远处便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沈玠站在原地,听着那惨叫声,心中却一片麻木。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某些属于“人”的部分,正在一点点被剥离、被冰封。他越来越习惯于运用权谋、制造恐惧、操控生死。
唯有权力… 唯有握住更多的权力… 才能让我在这吃人的地方站稳,才能…完成我想做的事,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尽管那个人,遥不可及。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也腐蚀着他。他对自身“非人”的认知,日益加深。
他的手段日趋成熟冷酷,在两厂的实际掌控力与日俱增。许多时候,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出面,只需一个眼神,一句暗示,便能让
徐世杰对他的表现极为满意。这日,司礼监值房内,徐世杰难得地露出了些许笑容。
“做得不错。那边,如今总算有点样子了。”他打量着沈玠,年轻人身形挺拔,面容俊美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冷冽之气,眼神沉静深邃,已隐隐有了上位者的威势。
“皆是掌印运筹帷幄,奴婢不过依令行事。”沈玠躬身回答,姿态一如既往的谦卑。
徐世杰摆摆手:“有功当赏。咱家已奏明陛下,擢你为司礼监随堂太监,兼掌东厂刑缉事务。另,赐你飞鱼服一袭,以示恩荣。”
飞鱼服!这可是仅次于蟒袍的赐服,非皇帝特恩不得赐予,是内官中极高的荣耀!
身旁的小火者立刻捧上一个精美的托盘,上面整齐地叠放着一袭绯色的云锦飞鱼服,在烛光下流光溢彩,华美非凡。
“奴婢,谢掌印天恩!谢陛下隆恩!”沈玠跪倒在地,叩首谢恩,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激动。
“起来吧。这是你应得的。”徐世杰淡淡道,“往后,更需谨慎行事,莫要辜负了咱家和陛下的期望。”
“是!奴婢定当竭尽全力,为掌印分忧!”
当日下值,沈玠捧着那袭象征着无上荣宠的飞鱼服,回到了自己在宫内的卧房——这是徐世杰不久前赏给他的一处小院,虽不奢华,却也清静。
他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坐在房中。
昏黄的灯光下,那袭绯色飞鱼服华美得刺眼,上面的飞鱼图案张牙舞爪,仿佛要腾空而去。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光滑冰凉的锦缎,指尖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悦。
这华服之下,包裹的依旧是一个残缺的、卑微的、沾满血腥与阴谋的灵魂。
他看了那飞鱼服许久,最终,缓缓地、几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锁进了一只樟木箱子的最底层。
仿佛要将那份看似显赫的荣耀,连同那个越来越陌生的自己,一同封存起来。
然后,他换上了一身毫无纹饰的寻常青袍,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久久无言。
宫墙深处,永宁殿的灯火,依旧是他唯一眺望的方向,却也是他永远无法触及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