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规则标本室(5)(2/2)
“砰——哐当!”
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带着巨大的惯性自动合拢,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如同墓穴的封门石落下。这声响彻底隔绝了标本室里那浓得令人窒息的福尔马林恶臭、金属残骸徒劳挣扎发出的刺耳“咔哒”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被无数死亡标本冰冷凝视的沉重压力。然而,新的环境并未带来丝毫喘息,反而像是从一个墓穴跌入了另一个更加潮湿阴冷的墓道。
一股冰冷、潮湿、带着浓重陈年霉味和地下渗水腥气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如同湿冷的裹尸布贴在皮肤上。这里似乎是一条狭窄的、废弃已久的内部走廊,或者说是连接不同区域的维修通道。脚下是粗糙、布满砂砾和细小坑洼的水泥地,积着一层薄薄的、反射着幽暗光线的冰冷污水,每一步踩下去都溅起细小的水花。头顶是低矮的、布满锈蚀管道和凝结水珠的天花板,几盏昏黄的壁灯如同濒死者的眼睛,间隔很远地亮着,光线微弱得可怜,仅仅勉强勾勒出通道幽深、压抑、仿佛没有尽头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地下空间特有的、混合着陈年灰尘、渗水霉斑、腐烂木质以及那挥之不去的、淡淡消毒水残留的阴冷气息,这气息钻入鼻腔,带着一种腐朽的甜腻感。
右腕处,那五个灰白晶化的指印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冰针在这一刻狠狠刺入骨髓深处!麻木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已经彻底淹没了整个手掌,并开始顽固地、不可阻挡地向小臂延伸。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晶化区域传来一阵冰冷而清晰的搏动感,像一块嵌入血肉、正在缓慢生长的寒冰,贪婪地汲取着他的生命力。他下意识地将母亲的白色大褂抱得更紧,脸颊紧贴着那柔软的布料,深深呼吸,试图从那残留的、微弱的栀子花香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中汲取最后的精神力量。
他背靠着冰冷潮湿、布满霉斑的墙壁,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灼烧着喉咙,肺部火辣辣地疼。标本室的恐怖遭遇——那凝视死亡的规则、金属模型的追杀、母亲的警告、诡异的蛇形胎记——如同刚刚结束的噩梦,其冰冷的余烬仍在灼烧着他的神经。母亲用血写下的“勿信活性归零”和那个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3号标本罐里散发着暗红幽光的蛇形图腾,如同两枚烧红的烙印,交替在他混乱的脑海中闪现。这里是哪里?是青山病院地下迷宫的更深处吗?那扇血门后的世界究竟有多大?出路在何方?而手腕上那冰冷的“27”,正无声地倒数着……
没有时间细想。标本室的威胁暂时被厚重的铁门阻隔,但这片死寂的、被昏黄摇曳灯光统治的狭窄通道,同样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气息。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污水滴落的“嘀嗒”声在空洞地回响。他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路径,或者,至少是下一个能指引方向的线索。
他强压下翻腾的思绪和手腕的剧痛,辨认了一下方向。左侧通道的尽头似乎有更微弱的光源?他选择了看起来稍微“明亮”一点的左侧,抱着白大褂,忍着右腕不断传来的刺痛和蔓延的麻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同行走在布满地雷的雷区。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通道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紧绷欲断的神经上。
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单调得令人绝望。两侧是斑驳脱落的灰泥墙壁,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像溃烂的伤口。偶尔能看到紧闭的、锈死如同焊牢的铁门,门牌上的字迹早已被岁月和湿气侵蚀得模糊不清。只有那几盏昏黄的壁灯,如同飘荡在黄泉路上的引魂灯,在头顶延伸,投下摇曳不定、形同鬼魅的影子。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只有右腕晶化处那冰冷而规律的搏动,如同丧钟的秒针,冷酷地提醒着他生命的流逝。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通道的压迫感似乎减轻了一些。通道在这里向右拐了一个接近九十度的急弯。就在林深深吸一口气,准备谨慎地拐过这个弯角时,他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住,猛地顿在了原地!
一股极其强烈的、带着浓烈新鲜血腥气的阴冷恶意,如同实质的冰水混合着碎玻璃渣,毫无征兆地从拐角另一侧汹涌澎湃地席卷而来!这恶意比标本室里感受到的任何凝视都要粘稠百倍、怨毒千倍!那感觉……就像是被无数双浸泡在滚烫血泊中、充满极致痛苦与疯狂的眼睛,隔着冰冷的墙壁死死地锁定了他的灵魂!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的危险警报在他脑中炸响!
林深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岩石,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几乎要爆裂!他猛地将身体死死贴紧冰冷潮湿、布满霉斑的墙壁,屏住呼吸,仿佛连心跳都要停止。他将自己完全缩进拐角投下的、最浓重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如同最谨慎的猎手,将全部的感官凝聚到极致,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朝拐角另一侧窥视而去。
眼前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画卷在他眼前猛然展开,让他的血液在刹那间彻底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