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长街烟火(1/2)
秋意漫过共荣库的青砖时,檐角的铜铃开始唱得沉郁。阿砚把最后一本《万域草木志》收入樟木箱,指尖蹭过扉页上褪色的批注——那是星辞年轻时写的,说西陆的火焰花根须能治东域的湿地瘴气,字迹张扬得像团跳动的火苗。
“阿砚先生,西陆商队的车辙都印到学堂门口了。”小禾抱着捆刚收的星麦穗跑进来,辫梢沾着的麦芒闪着金芒,“蒙克首领说带了新磨的火山粉,能让共荣库的梁柱更抗冻,您要不要去看看?”
阿砚扣上箱盖,黄铜锁扣“咔嗒”一声咬住锁鼻。他抬头时,看见窗纸上印着歪歪扭扭的人影,是西陆的孩子们正扒着窗台往里瞧,小脸上画着未干的火焰纹,像群刚偷喝了麦酒的小兽。
“让他们进来吧。”阿砚往铜炉里添了块星纹炭,火光明明灭灭映在樟木箱上,箱面的“共荣”二字渐渐浮起暖意,“正好让蒙克讲讲火焰花过冬的法子,今年的霜来得早。”
小禾刚拉开门,一股混着硫磺的风就卷了进来,裹着三个扎火焰辫的孩童撞进屋里。为首的焰朵举着块火山岩,岩面还留着凿刻的痕迹——是她新学的东域字,歪歪扭扭刻着“暖”。
“萨满奶奶说,把这个放在炉边,能烘出西陆的太阳味。”小姑娘踮脚把石头搁在炭炉旁,火山岩遇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果然漫出淡淡的暖意,像揣了块小太阳在怀里。
蒙克随后走进来,腰间的铜佩叮当作响。他粗粝的手掌抚过樟木箱,指腹碾过箱角的磨损处:“这箱子有些年头了,当年我爹用西陆的火山漆给它刷了三层,说是能抵过东域的梅雨季。”他忽然笑起来,络腮胡里抖落几粒星砂,“你猜怎么着?去年搬库房,我在箱底发现个暗格,藏着半块没吃完的两生花糕,居然还带着点甜气。”
阿砚的心轻轻一动。那暗格是他凿的,当年总怕星辞偷吃他藏的花糕,特意做了机关。没想到这箱子辗转经手,竟成了三族孩子的“秘密仓库”——星辞的星砂、焰生的小刻刀、小禾的花籽,还有西陆孩童偷偷塞进来的火山石,都在暗格里攒成了团。
“学堂后墙的丝瓜架该搭了。”阿砚转移话题,目光投向窗外,“去年留的丝瓜籽混了星砂肥,长出来的瓜能绕着星木爬三圈,让孩子们去摘些嫩的,今晚做丝瓜烙。”
蒙克立刻招呼随行的西陆汉子:“带孩子们去!告诉他们,谁摘的丝瓜最长,我教他用火山岩刻小兽。”孩童们的欢呼像群雀跃的山雀,扑棱棱飞出了门。
阿砚趁机打开暗格,指尖拂过那些零碎物件。星辞刻坏的星轨木牌、焰生磨钝的凿子、小禾风干的两生花瓣……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是三族孩童合画的“家园图”,东域的河、虚空的星、西陆的山,在纸上洇成了片温柔的晕。
“这画该裱起来。”蒙克凑过来看,粗粝的拇指点着画里的混种果树,“你看焰朵画的这棵,树干是东域的桑,枝桠是虚空的星藤,结的果子倒像西陆的火焰果——这丫头,把三族的好都往一处凑。”
阿砚忽然想起星辞临终前的话。那时老人躺在病榻上,指节枯瘦如柴,却仍攥着他的手腕:“记住啊……所谓共荣,不是抹去不同,是让不同的根,在同片土里缠得更紧。”当时他只觉喉头哽咽,此刻看着画里纠缠的枝桠,才真正懂了那份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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