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伯府风波,公主心愁(1/2)
渭南伯府,庭院里的蔷薇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沾着晨露,风一吹便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可这烂漫景致,却掩不住正厅里的几分凝滞。裴安坐在主位的梨花木椅上,腹部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扶了扶绷带,目光落在身旁站着的绿萼身上 —— 小丫头穿着一身新做的浅绿襦裙,布料是云儿特意挑的软绸,可她双手依旧紧紧绞着衣角,眼神怯生生地盯着地面,像只被老鹰盯上的小鹿,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下首的八仙桌边,云儿、夏荷、月儿分坐两侧。云儿穿着素雅的月白襦裙,手里捏着一方绣帕,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落在绿萼身上时,满是怜惜;夏荷则穿着桃粉襦裙,裙摆上绣着缠枝莲,她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里满是不屑,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扫过绿萼,像在审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月儿坐在云儿身旁,穿着水绿襦裙,手里把玩着发间的银簪,目光里带着几分警惕,时不时看向裴安,生怕他对绿萼多一分关注。
“这位是绿萼,” 裴安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之前我在朔州养伤,多亏她悉心照料。这丫头无父无母,在驿馆也是寄人篱下,我想着带回来留在府中,也算给她一个安身之处。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要互相照应,别伤了和气。”
话刚落音,云儿便率先起身,走到绿萼身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云儿的掌心带着暖意,像春日里的阳光,瞬间驱散了绿萼几分不安。“绿萼妹妹,别害怕,” 云儿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咱们伯府里没那么多规矩,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我知道无依无靠的滋味,咱们都是苦过来的人,更该彼此疼惜才是。” 她出身百花楼,十四岁之前也是颠沛流离,看着绿萼这模样,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那个在寒风里缩着肩膀的自己。
绿萼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哽咽着说:“谢…… 谢谢夫人。我…… 我会好好做事,不给夫人添麻烦的。” 她本以为跟着裴安回长安,就能摆脱驿馆里的冷眼,却没料到刚进门,就被夏荷和月儿的眼神刺得浑身不自在。
“夫人?” 夏荷突然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尖刻,像碎玻璃划过人的耳朵。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绿萼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绿萼的脸:“不过是个驿馆里端茶倒水的丫头,也配叫夫人?我看你是揣着坏心思来的吧?故意在朔州缠着裴郎,装可怜博同情,想趁着裴郎心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不是?” 夏荷自小在公主府当差,后来被高阳赐给裴安做妾,总觉得自己比普通侍女高出一截。如今见裴安带回来一个年轻貌美的丫头,心里的醋意像野草一样疯长,连带着那点可怜的优越感也涌了上来。
月儿也跟着站起身,走到夏荷身边,语气里满是警惕:“夏荷姐姐说得对!谁知道你在朔州跟裴郎做了什么?驿馆里鱼龙混杂,你要是身上带了脏病,传给裴郎怎么办?依我看,不如请太医来给裴郎看看,也给你验验身,省得日后惹出麻烦,咱们伯府可担不起!” 她之前受伤时,云儿答应过她一起伺候裴安,可如今见绿萼年轻貌美,又深得裴安怜惜,心里顿时慌了 —— 她好不容易才从公主府的侍女有望变成裴安的妾,可不想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抢了风头。
“你们胡说!” 绿萼被说得脸色惨白,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带着哭腔,“我没有!我只是照顾裴将军,给他端药、擦身,什么都没做!你们不能这么污蔑我!”
裴安猛地一拍桌子,桌面上的茶杯都震得嗡嗡作响。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满是怒意,像乌云密布的天空,随时可能落下惊雷:“够了!夏荷,月儿,你们太过分了!” 裴安的声音带着威严,吓得夏荷和月儿都缩了缩肩膀。“绿萼是我亲自带回来的,她的为人我清楚,岂容你们这般污蔑?” 裴安看向夏荷,语气里带着几分失望,“夏荷,你忘了自己也曾是公主府的侍女?三年前你还在公主府里扫地、端茶,如今不过是个妾,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 他又看向月儿,眼神更冷了几分,“月儿,你还没做妾呢!”
夏荷被裴安说得脸色涨红,像煮熟的虾子,可她依旧不服气,小声嘀咕:“我就算是妾,也比她这个来路不明的丫头强…… 她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孤女,我好歹是公主府出来的……”
云儿赶紧打圆场,拉着绿萼走到自己身边,对裴安说:“裴郎,你别生气,夏荷和月儿也是担心你。不如让绿萼跟着我,做我的贴身丫鬟,平日里帮我打理打理针线,也能跟着我学学规矩。这样大家慢慢熟悉了,自然就不会有误会了。” 她知道裴安刚回来,又有伤在身,不想让家里的事烦着他。
月儿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慌了 —— 绿萼若是跟着云儿,日日在裴安眼前晃,岂不是更容易得到裴安的关注?她赶紧上前,一把拉住绿萼的手,脸上挤出几分笑容,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绿萼妹妹,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说你,你别往心里去。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会好好待你的,你…… 你要是不想跟着夫人,跟着我也成,我教你做点心好不好?”
夏荷见月儿服软,虽心里不情愿,却也不敢再跟裴安顶嘴 —— 她知道裴安的脾气,真要是惹急了他,自己连妾的位置都保不住。可她还是拉不下脸道歉,只是冷哼一声,别过脸去,盯着窗外的蔷薇花,嘴里小声嘀咕:“我才不跟一个丫头道歉……”
裴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暗自感慨:家里的女眷多了,是非也多了。他揉了揉眉心,对绿萼说:“绿萼,你就先跟着夫人吧,好好学规矩,别让夫人操心。” 又看向夏荷,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夏荷,你好好反省反省,若是再敢对绿萼无礼,我饶不了你。”
夏荷不情不愿地 “嗯” 了一声,月儿则赶紧拉着绿萼的手,跟云儿说了几句讨好的话。一场宅内的小风波总算暂时平息,绿萼跟着云儿去了后院的厢房熟悉环境,夏荷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院子,月儿则跟在裴安身后,不停地解释自己刚才只是一时糊涂,裴安耐着性子听着,心里却想着明日还要去军营交卸职务,只盼着家里能早日清净些。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裴安就醒了。云儿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早饭,一碗小米粥,一碟酱菜,还有两个热腾腾的胡饼。裴安刚拿起胡饼,云儿就赶紧按住他的手:“裴郎,你伤口还没好,别用劲,我喂你。” 云儿舀起一勺小米粥,吹凉了才递到裴安嘴边,眼神里满是心疼。
吃过早饭,裴安换上一身轻便的铠甲 —— 这铠甲是李绩特意让人给他改的,腰间的位置宽松了些,不会碰到伤口。他带着四名亲兵,坐马车前往左领军卫的营地。
左领军卫的营地里,晨练的号角刚响过,士兵们穿着铠甲,在操场上列着整齐的队伍,脚步声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裴安刚走进营门,就看到李绩穿着明光铠,站在营帐前等着他。李绩的铠甲上缀着鎏金的纹饰,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他虽已年近五十,却依旧身姿挺拔,像一棵挺拔的青松。
“裴安,你可算来了!” 李绩快步上前,拍了拍裴安的肩膀,力道却很轻,生怕碰到他的伤口,“黑风谷一战,你不仅救了我一命,还推广了军粮革新、烈酒消毒的法子,左领军卫的将士们都念着你的好呢!”
裴安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大将军客气了,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如今属下调任左金吾卫,今日特来向大将军交卸职务。”
李绩点点头,转身走进营帐,很快就捧着一个紫檀木盒走了出来。他把木盒递给裴安,笑着说:“这里面是一些西域的珍奇药材,有天山雪莲、千年人参,都是我之前打仗时缴获的,你拿着补补身子,好好养伤。还有几本兵书,是我珍藏的《孙子兵法》注本,你闲暇时看看,对你日后在金吾卫任职也有好处。” 李绩顿了顿,又补充道,“金吾卫负责长安治安,看似不如军中凶险,却也关系重大。长安城里世家大族多,皇子公主也多,你做事要谨慎,若是遇到难处,随时来找我。”
裴安接过木盒,盒子沉甸甸的,不仅装着药材和兵书,还有李绩的一片心意。他躬身谢道:“多谢大将军!属下定不负大将军的嘱托,在金吾卫好好做事,不丢左领军卫的脸。”
两人又在营帐里聊了半个时辰,李绩细细叮嘱了他一些军中与衙署的不同规矩,裴安一一记在心里,才起身告辞。
离开左领军卫,裴安直接前往左金吾卫衙署。衙署位于长安县东侧,朱红色的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气势恢宏。门口的士兵见裴安身着铠甲,手持调令,立即恭敬地放行,还特意让人去通报。
左金吾卫大将军秦叔宝早已在正厅等候。秦叔宝是开国功臣,如今虽已年近六十,却依旧精神矍铄,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带,头发和胡须都已花白,却丝毫不显老态,眼神锐利得像鹰隼,仿佛能看透人心。
“裴将军,久仰大名!” 秦叔宝笑着上前,与裴安拱手相见,“陛下多次在朝堂上夸赞你,说你文武双全,是大唐的栋梁之才。如今你调任左金吾卫,真是我金吾卫的福气!”
裴安连忙回礼,语气谦逊:“大将军过誉了,属下初来乍到,对金吾卫的事务还不熟悉,日后还要请大将军多多指点。”
秦叔宝点点头,让人取来一幅巨大的长安县舆图,铺在正厅中央的案几上。舆图是用蚕丝织成的,上面用墨笔细致地画着长安县的街巷、府邸、商铺,连每条街上有多少户人家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你看,” 秦叔宝指着舆图,耐心地解释道,“长安城内,除了宫城和皇城,其他地方都在金吾卫的管辖范围。咱们左金吾卫负责长安县,右金吾卫负责万年县。长安县人口密集,光是商铺就有三千多家,还有长孙家、房家、杜家这些世家大族的府邸,治安情况复杂得很。你每日要派士兵分三班巡查,尤其是西市一带,商贾云集,鱼龙混杂,最容易出乱子,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他又让人拿来一套官服、一副甲胄和一枚印信。官服是深紫色的,上面绣着金线纹的祥云图案,是正四品将军的规制;甲胄是明光铠,甲片用精铁打造,上面缀着鎏金的饰件,轻便又坚固;印信是铜制的,上面刻着 “左金吾卫将军印” 六个大字,印柄上还缠着红绸。“这是你的官服和甲胄,” 秦叔宝把东西递给裴安,“印信你收好,日后调遣人手、签发文书,都要靠它。你刚到任,今日先熟悉一下衙署的事务,明日再正式接手巡查工作。”
裴安接过官服甲胄,躬身谢道:“多谢大将军!属下定当尽心尽责,守护好长安县的治安,不辜负陛下和大将军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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