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风，金丝也缠不住（2/2）

风还在呼呼地吹着呢。

不过这一回啊，这风可不再只是那种在田垄上跑来跑去的铁兽了，也不再仅仅是那些权贵们眼中的厉害玩意儿了。

它开始织起一张看不见的网，用卡榫、音符、密钥还有名单来织。

在这张网的中心，有个以前被人看作是等着卖个好价钱的女子，正站在高台子上，眼睛望着远方驿道尽头扬起的尘土呢。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得很——

这一场风啊，早就从金丝做的笼子里挣脱出来啦。

孙万贯呢，就蹲在米行门口的青石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杆烟斗，慢悠悠地在台阶上磕了磕烟灰。春天的风带着尘土从街中间刮过去，他把眼睛眯起来，瞅见几个挎着竹篮子的农妇急匆匆跑过去，嘴里还嘟囔着“舂米机关匣”这几个字呢，那模样就像是捡到了超级大的便宜似的。

他的嘴角往上一翘，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这消息啊，可是他按照墨七弦的吩咐，一个字都没差地放出去的。

“南工院马上就要试产那种家用的舂米机关匣啦，一个就卖三两银子，农户还能用旧农具来折价换购呢。”

刚开始的时候，他自个儿都不信呢。三两银子啊，那都能抵得上半头耕牛的价钱了！而且还能把那些破铜烂铁当成钱来用？

可这消息一传开，就跟那野火燎原似的。先是城郊的那些佃户们成群结队地来打听这事儿，接着呢，十里八乡的那些老头儿拄着拐杖亲自上门来预付定金，甚至还有穷得叮当响的人家，大晚上的就把祖传的锄头给熔了，就为了能凑够那个“折价额度”。

人的心啊，最害怕看到希望了，一旦看到点儿希望，就啥都顾不上了。

更让工部没想到的是，这种小玩意儿啊，根本就不在“官造名录”里。它既不是打仗用的器械，也不是啥重要的大器具，就是老百姓厨房里用的那种粗笨东西。工部想阻拦吧，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想调查吧，也没有啥法律依据。

等工部反应过来这是在绕开管制，自己另搞一套的时候，墨七弦早就把那图纸拆成七份了，分别送到了七个特别偏远的村落作坊里。

这分布式制造网络啊，就这么启动了。

每个村子就只掌握一道工序，像铸模啊、铣齿啊、装配啊、调频啊、封壳啊、测震啊、验动啊。没有一个地方能单独造出完整的机关匣，更别想复制那核心技术了。真正的核心还在南工院的地下机房呢，墨七弦她呀，亲自把控着每一批密钥卡榫是咋生成的，又咋配发出去的。

她可不是在做普通买卖，而是在编织一张大网呢。就用那些最平常的交易规则，把好多好多人家都给拉进她的技术圈子里头。

过了半个月，旁边县传来消息，说第一批官府造的“春耕傀儡”试用的时候失败了。

那三台大傀儡刚耕完三亩地，就一块儿停住不动弹了，齿轮就像被卡死了一样，传动轴也扭得变形了，就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脖子似的。

工部的人可生气了，急忙把墨七弦叫过去检修。

她呢，不紧不慢地就来了，肩膀后面背着个乌木的维修箱子，走路稳稳当当的，就像走在那种特别精密的导轨上一样。

周围那些当官的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就见她蹲下身子，拧开防护的盖子，拿出来一把细长的镊子钳子，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已经变形得很厉害的卡榫给夹了出来。

在太阳光底下，那金属断开的地方闪着冷冷的光。

“这材料的应力都没做补偿计算呢，这就是设计的时候出的漏洞。”她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的，就好像只是在纸上指出一个写错的字一样。

紧接着，她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新的卡榫，编号是能对上的，密钥也是独一无二的，严严实实地就给嵌进去了。

就听“哒”的一声轻响，飞轮又开始转了，机器又轰隆隆地响起来了。

人群就开始乱哄哄的了。

有人特别吃惊地就问：“为啥你们自己生产的傀儡就没毛病呢？”

她抬起眼睛，目光从那些涨得通红的脸上扫过，说道：“因为我们清楚，每一颗螺丝能承受多大的力，每一道焊痕会怎么疲劳。可是那些只照着图纸干活儿的人呢，就只能看到个形状罢了。”

没人出来反驳她的话。在远处的山丘上头，萧无咎背着手站在那儿呢。他身上玄色的披风呀，在风里就跟定住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他眼睛就盯着高台中间那个穿着素麻衣裳的人，耳朵听着副将在旁边小声地说各地的订单一下子涨了好多好多，民间的小作坊也像蜜蜂似的到处冒出来。过了好半天呢，他才慢悠悠地说了句：

“她可不是在修机器啊，她这是在让别人知道啥叫‘离不了’呢。”

风从旷野上吹过，那风里有铁锈的味道，还有一种新生的感觉。

当天晚上啊，南工院的灯一直亮着没灭。墨七弦趴在地下机房的桌子上呢，正在把一组新的共振频率往音律暗码系统里输呢。

突然，门那儿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柳二嫂把门推开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有点严肃，她递过来一封烫金的请柬，说：

“这是肃王府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