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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录取通知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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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巴动了动,想反驳,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能嘟囔着“我就是随口说说,又没别的意思”,然后灰溜溜地拿起自己的扫帚,往办公楼后面的空地走,脚步走得飞快,像是怕再被老韩抓住话柄。

小王跑过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韩主席,您说得太对了!张哥每天在档案室学习,我好几次加班都看见,他桌上的台灯亮到很晚,有时候还能听见他小声背英语单词呢!”

等老李回来,我正翻着赵姐给的《鲁迅全集》,翻到《故乡》那一页,里面夹着一片干枯的枫叶,颜色已经变成了深褐色,却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

赵姐说:“这是我当年去北京出差时捡的,想着夹在书里当书签,后来忘了,你要是不嫌弃,就用着吧。”

那天下午,我没再去扫雪,却比扫雪还累。同事们三三两两地来传达室祝贺,有人从家里带了苹果,塞到我手里,说“祝你以后学业顺利”;有人拍着我的肩膀,说“以后就是大学生了,可得多带带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也有人只是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眼神复杂,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

我把录取通知书小心地放进一个铁盒子里——那是我去年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外面印着“上海牌手表”的字样,里面放着我平时用的钢笔和笔记本。

我把铁盒子放在书桌的最上层,和之前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放在一起,那本书里还夹着“忘了我,别忘理想”的字条,每次翻开,都能想起档案室里那些挑灯夜读的日子。

傍晚回家时,雪又下了起来,细碎的雪花像柳絮一样,轻轻落在肩头,很快就化了,留下一点冰凉的痕迹。

我走得比平时慢,不是因为残腿不方便,而是想多感受这份踏实——手里拿着赵姐给的书,口袋里装着录取通知书,心里像揣着个小太阳,暖烘烘的。

路过巷口的老槐树时,我忽然看见树下站着一个人,穿着藏青色的棉袄,围着一条米白色的围巾,身形很像她——那个在档案室里给我送复习资料的人。

我心里一动,快步走过去,想看清她的脸,可等我走近,却只看见一片飘落的槐树叶——明明是冬天,槐树的枝干早就光秃秃的,不知道这叶子是从哪儿来的,它轻轻落在雪地上,很快就被新下的雪盖住,只留下一点淡淡的影子。

我站在槐树下,愣了一会儿,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她,这份“别忘理想”的嘱咐,我终究没辜负。

回到家,我把录取通知书铺在桌上,就着台灯的光,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拿出笔记本,一笔一画地在第一页写下:“1985年冬,收到省电大录取通知书。从此,路再远,也要走下去。”字迹算不上好看,却写得格外认真,每一笔都透着股坚定。

写完,我翻开赵姐给的《红楼梦》,刚读了两行“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就听见窗外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叮铃铃的,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我探头一看,是下午的那个邮递员,他骑着自行车,在我家门口停下,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冲我喊:“张毅,还有你的包裹!刚才送完通知书,回去整理邮件,发现还有一个你的,没写寄件人!”

我连忙跑出来,接过包裹,触感很轻,外面是一层牛皮纸,用麻绳捆着,绳结打得很整齐。我拆开一看,里面是一沓崭新的笔记本,封面是淡绿色的,上面印着“省广播电视大学”的校徽,和录取通知书上的一样。笔记本的扉页上没有字,却夹着一张小小的书签,上面用铅笔画着一朵梅花——花瓣层层叠叠,画得很细致,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梅”字,那是她的名字里的字。

我捏着书签,站在雪地里,雪花落在书签上,很快就化了,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忽然想起档案室里那本被我翻烂的《复习大纲》,想起那些咬着铅笔头解不出微积分的夜晚,想起考试时因紧张而颤抖的钢笔尖,眼眶一下子热了。

雪还在下,落在我的头发上、肩膀上,把整个巷子都染成了白色。我把书签放进笔记本里,和录取通知书一起,收进了那个铁盒子里。

明天,我要去档案室收拾东西——把我的复习资料、红蓝铅笔、还有那个裹着旧布的热水袋都拿回来,那里的“秘密基地”,该留给别人了。

而我的新路程,才刚刚开始。我知道,未来的路或许依然崎岖,要一边上班一边上课,要克服残腿带来的不便,要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但至少,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像雪地里的那道扫痕,虽然不规整,却实实在在地向前延伸着,通向更远的地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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