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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甲医生的江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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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一个老太太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地说:“甲医生,你是活菩萨啊。”他那会儿想,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再苦也能熬过去,未来总会有希望的。

可熬到平反,家却散了。

他回了家乡,满心欢喜地想重拾以前的日子,可妻子变了,话少了,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冷漠。后来干脆搬了出去,留下一张离婚协议书,那薄薄的纸张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割断了他们曾经的感情。

大女儿和小女儿跟了妻子,只有念念愿意跟他。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念念身上,每天陪她写作业,给她做她爱吃的红烧肉,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温暖。

可高二那年,念念突然变了,不再跟他说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作业本上的字越来越潦草,就像她此刻混乱的心情。

他慌了,买了念念爱吃的水果糖,轻轻敲她的门,里面却传来她冷漠的声音:“爸,你别管我了,我不是你想要的好女儿。”

那天黄昏,他在医院值班,心里却总发慌,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他提前回了家,门是虚掩的,房间里空荡荡的,窗帘没拉,夕阳照在书桌上,上面放着一张纸,是念念的笔迹,字歪歪扭扭,透着无尽的绝望:“爸爸,我活不成你想要的百分百女孩了。”

他手里的听诊器“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那声音仿佛是他心碎的声音。他疯了似的往江边跑,4号码头是念念以前常去的地方,她喜欢在那里看船,看着那一艘艘船驶向远方,仿佛在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江边挤满了人,人们的脸上都带着焦急和担忧。有人说看见一个穿蓝布裙的姑娘跳了江,江水涨得厉害,浪头一卷,人就没影了,就被这汹涌的江水吞噬了。

他在人群里拼命地挤,眼睛急切地搜寻着,终于看见地上放着一双塑料凉鞋,是他去年给念念买的,粉色的,鞋尖有点磨破,那是念念最喜欢的鞋子。

“那是念念的鞋……”他蹲下去,想捡,手却抖得厉害,碰都碰不到,那鞋子承载着太多的痛苦,让他无法触碰。搜寻队捞了三天,只捞上来一本英语课本,封面泡烂了,扉页上还贴着半张三好学生奖状,是念念小学时得的,边角被水浸得发皱,像她哭花的脸,那奖状曾经是她骄傲的象征,如今却成了这悲剧的见证。

“我是医生啊……”甲医生走出我的家门,在路口,他把空酒瓶往地上狠狠一摔,碎片溅了一地,他却像没感觉一样,眼神空洞而绝望,“我能治感冒,能治肺炎,能救难产的产妇,可我怎么就治不好我女儿的心?怎么就留不住她?”

他踉跄着往门外走,我想扶他,他却用力推开我,径直往江边走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白大褂在风里飘,像一面褪色的旗,曾经的光彩早已不复存在。

我跟在他后面,脚步沉重而缓慢。我看见他走到江边的柳树下,从口袋里掏出听诊器,那是他最宝贝的东西,当年在农村,他用它听过大娘的肺音,听过新生儿的心跳,每一个声音都承载着生命的希望。

现在,他轻轻把它挂在柳枝上,动作轻柔而庄重。金属探头在风里晃,撞得柳枝“沙沙”响,像有人在低声哭。“治得了百病,治不了命。”他喃喃地说,声音被风吹得散,江水滚滚东流,浪头拍着岸,像是在应和他的话,诉说着这世间的无奈与悲哀。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残腿,小时候,医生说我再也站不起来,我也消沉过,觉得日子没了盼头,如同掉进了一个黑暗的深渊,幸亏母亲的坚持,不放弃,才让我丢掉了拐杖,尽管我的残腿崎形,但单独能够行走,但自我感觉,还是看不到一丝光明。

现在,我看着甲医生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不能就这么垮了,生活再难,也得咬着牙往前走。后来听说省电大招生,我连夜报了名,把家里的小台灯搬到桌上,每天晚上学到后半夜,眼皮直打架,可我还是强撑着。课本被我翻得卷了边,笔记写了一本又一本,那一个个字就像我走向未来的脚步。1985年秋天,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特意去了江边,看见甲医生还坐在柳树下,望着江水,眼神呆滞而落寞。柳枝上的听诊器还在晃,只是蒙了层灰,就像他此刻灰暗的心情。

我没跟他说话,只是对着江水站了会儿。风里带着江水的潮气,湿湿的,打在脸上。我想起念念的英语课本,想起甲医生的白大褂,想起自己补过的旧鞋,那些曾经的美好与痛苦都交织在一起。

日子再难,也得往前过,就像这江水,无论遇到多少阻碍,都会滚滚向前。甲医生或许还需要些时间,来治愈这心底的伤痛,但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从江水里捞起自己的日子,重新找到生活的意义,就像我,终于捞起了属于我的光,那束照亮我未来道路的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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