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相的进一步领悟(1/2)
殿门合拢的沉重回响,如同最终定音的槌,砸在空寂与狼藉之上。
顾白躺在冰冷的碎石断砾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尘土的粗糙感,肺腑如同被撕裂后又粗劣缝合。强行引导“源符”的后果开始清晰反噬,那不仅仅是力竭,更像某种本质的东西被短暂抽离,留下一个空荡而剧痛的壳。
他艰难地偏过头,脸颊蹭过粗糙的地面。烟尘尚未落定,在残存的幽蓝火光中飞舞,如同无数灰烬的幽灵。寝宫已彻底毁了,穹顶塌陷大半,露出外面魔域永恒昏黑的天空,冰冷的魔风倒灌进来,卷起一地凄凉。那些曾流转幽光的黑色晶石,大多已碎裂黯淡,如同巨兽死去的眼球。
彻骨的寒意开始从身下的废墟,从敞开的穹顶,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比锁魂链的冰冷更加无所遁形。他下意识地想蜷缩,却牵动了肩背早已愈合却仿佛仍在作痛的旧伤,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冷。
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无助。
时间在寂静和寒冷中缓慢爬行。远处似乎传来隐约的厮杀声、魔物的咆哮声、建筑坍塌的轰鸣声,混乱而遥远,衬得这片破碎的寝宫越发死寂。
她去了多久?
她还会回来吗?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钻入脑海,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鄙夷的、可笑的依赖。
就在意识因寒冷和虚弱而逐渐模糊时,寝宫那扭曲变形、半塌陷的大门处,传来了动静。
不是她那种规律而压迫的脚步。
是拖沓的、踉跄的、伴随着沉重喘息和锁链刮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顾白猛地睁开眼,心脏莫名提紧。
一个高大却狼狈的身影跌撞进来,几乎是摔进了殿内。
是妖姬。
但已完全不复离去时的冰冷强撑。
玄衣破碎不堪,被暗红近黑的血液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底下不知多少道狰狞伤口的形状。墨发彻底散乱,沾满血污和尘土,几缕黏在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她一只手捂着腹部,指缝间不断有新的血液涌出,另一只手拖着一柄断裂的魔刃,刃身布满缺口,暗沉无光。
她踉跄了几步,终于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倒在地,断刃脱手,发出哐当一声脆响。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喘息都像是破风箱在拉扯,带着明显的血沫音。
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硝烟和死亡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寝宫本身的冷香。
顾白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染血的手狠狠攥住,呼吸一滞。
妖姬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涣散地扫过这片比她离开时更加破败的废墟,最后,艰难地定格在角落里的顾白身上。
看到他还完好地躺在那里,她似乎几不可查地、极其微弱地松了口气,但那松懈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更深的疲惫和剧痛覆盖。
【……还……在……】心声断断续续,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好……】
现实里,她试图站起来,却失败了。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幸好用手撑住了地面,才没有彻底倒下。暗红的血从她捂着小腹的指缝间更快地渗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积成一小滩。
她低着头,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让身体痛苦地痉挛,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溢出。
顾白挣扎着想坐起来,想靠近,却被沉重的镣铐和脱力的身体死死困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妖姬咳了许久,才勉强平复下来。她喘着气,极其缓慢地、用那柄断刃支撑着,重新艰难地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的断壁残垣,扫过那些彻底黯淡的晶石,琉璃色的眸子里一片空茫的死寂。
【……都毁了……】心声里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片劫后余生的麻木,【……千年基业……一朝尽丧……】
她拖着几乎报废的身体,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朝着顾白的方向挪过来。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倒下。
最终,她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似乎连再靠近一点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污,又看了看瘫在地上、同样狼狈的顾白,像是想做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绝望的无力感,从这个一向强大的魔主身上弥漫开来。
她沉默了许久。
然后,极其缓慢地,她抬起那双染血的手,开始在自己破碎的衣袍上徒劳地擦拭。似乎想擦掉那些血污,擦掉这场惨烈的败局,擦掉所有不堪和狼狈。
可越擦,血污越多,徒留一片更加狼藉的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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