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最后的准备与无声的恐惧(1/2)
刘家堡的白天和黑夜,早已没了分明的界限。西院铁匠铺的炉火从日出燃到日落,又从月升烧到天明,“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像永不停歇的鼓点,敲在每个人心上。王铁山光着膀子,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淌,落在烧红的铁砧上,“滋啦”一声冒起白烟,手里的铁锤却没停——他在赶制枪头,一块烧得通红的熟铁,在他手下被反复锻打,渐渐显出尖利的形状,旁边的学徒们也不敢懈怠,有的磨箭头,有的修补破损的藤甲,甲片碰撞的脆响,混着打铁声,成了堡里最常听见的声音。
东墙下,青壮们扛着石头往墙基填,之前被王老虎挖过的东南角,此刻已垒起半人高的石墙,泥浆顺着石头缝往下淌,冻硬后像铁壳一样结实。没人喊号子,只有闷头干活的喘息声,有人手被石头磨破了,裹块破布继续扛;有人脚崴了,坐在地上揉两下,又站起来往墙根挪——每个人都知道,多加固一分,活下去的机会就多一分。
妇孺们也没闲着。春桃领着妇女们在伙房煮粥,大锅里的糙米稀粥熬得翻滚,却没人敢多盛一勺,都按定量分好,用粗瓷碗端给护卫和工匠;孩子们被张老汉领着,蹲在墙角捡干草,这些干草要用来垫在箭楼里,让站岗的护卫能少受点冻,孩子们往日的嬉闹声没了,连说话都放轻了声音,只有捡起草堆时偶尔的磕碰声,透着股不属于他们年龄的安静。
饭点时,堡里最是沉默。人们端着碗,蹲在窝棚边或墙根下,飞快地扒着粥,没人说话,偶尔有人抬头,眼神会下意识地飘向北方——那里是清军可能来的方向,天空里没有狼烟,却像悬着一把无形的刀,让人坐立难安。有个刚会走路的孩子,指着北方问娘“那里有啥”,娘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他搂进怀里,眼眶红红的,却什么也没说。
刘远这些天很少出门,大多时候待在自己的小屋。这天午后,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旧木箱,里面装着刘家的族谱和地契——族谱是用绵纸写的,边角都泛了黄,记着刘家三代人的名字;地契是他年轻时买下刘家堡周边土地的凭证,纸页上还盖着官府的红印。他没让任何人帮忙,自己搬着木箱,慢慢走到祠堂后的地窖,在角落摸索着撬开一块松动的石板,里面有个狭小的夹层,他小心翼翼地把木箱放进去,又把石板盖好,用泥土封严,动作缓慢却格外认真。做完这一切,他靠在地窖墙上,喘了口气,眼里满是复杂——这是刘家的根,他不知道能不能守住,但至少,要让它藏得安全些。
夜深了,堡里的打铁声终于歇了,只剩下巡夜护卫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刘江没回屋,而是提着一盏油灯,独自往堡墙走去。
他从东墙开始,一步步往前走,油灯的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每经过一个垛口,他都会停下来,用手摸一摸垛口的木板,检查有没有松动;走到抛石机旁,他会弯腰看看绞盘的绳子,确认是否结实;路过箭楼时,他会探头进去,跟站岗的护卫说句话:“冷不冷?多裹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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