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青木郡游历-灵植城(2/2)
整条船仿佛一座漂浮在江面上的城镇,既威严又神秘。
“看好了,这叫‘分水锚’。”林父指着船尾巨大的青铜锚,锚爪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下锚时若听见‘嗡嗡’声,便是触到了江底,需立刻起锚换地方。”
他带着儿子走向舵房,沿途经过堆满灵植木箱的货舱,木箱缝隙里渗出的汁液滴在甲板上,竟开出一朵朵指甲盖大小的蓝色小花。
林邑川蹲下身细看,发现这些花朵竟会随着脚步轻微晃动而闭合,像是拥有某种感知力。
“这是‘感应兰’,沾了灵植汁液后才会生长。”林母在一旁解释,“有些灵植本身就蕴含灵气,只要环境合适,它们就会自己繁衍。”
船行至中流,林邑川被一阵奇特的震动吸引。
林父抬手叩击船壁,发出空洞的“咚咚”声:“这层夹板下灌了桐油混灵沙,既能防水又能减震。”
他忽然指着前方江面的漩涡,“看见没?那是‘水猴子’在戏耍,但若漩涡中心泛黑,便是有江底暗流,需让船工赶紧转向。”
林邑川望着那旋转的水面,心中升起一股敬畏。
原来江河也如山野一般,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规律与危险。
第二日清晨,林邑川在船头观看风景。
江风带着湿气扑在脸上,伫立了半个时辰,竟发现衣角结了层薄薄的盐花,指尖一捻便化作齑粉,带着淡淡的江水咸味。
他想起父亲曾说:“水上行走,最考验耐性与观察力。”
甲板另一侧,林母正在向船妇请教腌制鱼干的秘方。
木桶里的青鳞鱼泛着银光,船妇往鱼腹里塞着捣碎的灵植叶片:“这是‘醒神草’,去腥又能保鱼肉不腐。”
林邑川凑过去闻了闻,那草香中竟混着几分熟悉的柳木气息,想起翠柳城临别时收下的柳木剑穗,此刻正随着江风轻摆。
他轻轻摸了摸剑穗,心中涌起一丝温暖。
第三日午后,船行至一处峡谷。
两岸峭壁如刀劈斧削,壁上藤蔓间隐约可见几处悬空木屋,屋角挂着的铜铃在风中连成一片清响。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苔藓气息,偶尔还能听到远处猿猴的啼鸣。
“那是‘水云寨’的探子。”林父用短刀敲了敲护栏,“若看见他们摇动白旗,便知前方有暗礁;摇红旗则要小心水匪。”
话音未落,对面峭壁突然跃下一道黑影,竟是个踩着竹筏的少年,手里举着串金黄的枇杷,咧嘴笑着朝商船挥手。
林邑川看得入神,心想:能在如此险峻之地来去自如,必是练过极好的身法。
他悄悄记下那人脚踏竹筏的姿态,思索是否也能用于自己的炼体修炼。
暮色漫过甲板时,林邑川倚着桅杆看漫天晚霞。
江水在船尾拖出长长的银链,碎成万千片金箔。
他摸出陶哨放在唇边,却在吹响前顿住——江面上的归鸟正排成人字形掠过,翅膀拍打的节奏与船身摇晃的频率奇妙吻合。
林父不知何时走到身后,将一块干姜塞进他掌心:“初次坐船难免晕浪,含着这个。”
少年咬下一口,辛辣从舌尖窜到眉心,却忽然明白:这江上的学问,不比陆上少半分,单是这船身颠簸与水流走势的应对,便够他琢磨许久。
当“青蚨号”终于靠岸时,林邑川望着码头边随风摇曳的芦苇,感觉这三日的水上行程,竟比陆路行走更耗心神。
他回头望了一眼渐渐安静下来的船身,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新的认知:修炼不止于山林之间,也不止于丹炉之中,它藏在每一阵风里、每一声涛声中,甚至,就藏在这一路所见的平凡日常里。
他踩上坚实的土地,忽然听见船工们哼着号子收帆,那调子竟与清河镇码头的渔歌有几分相似。
母亲的竹篮里装着新晒的鱼干,父亲正在检查马车是否因湿气受潮,而他的手札上,新记下了二十三条关于水路的心得 —— 从如何通过云的形状判断天气,到辨别不同水鸟的警示含义。
江风卷起他的衣角,林邑川回头望向渐渐远去的 “青蚨号”,玄龟船头的灵珠仍在闪烁,如同夜空中未落的星辰。
这一程水路,他没来得及施展刀法,却在船头看云、甲板听雨的时光里,隐隐摸到了 “十方炼体诀” 中 “顺乎自然” 的门槛。
或许正如父亲所说:真正的修炼,从来不是困在方寸之地挥刀,而是像这滔滔江水,遇山绕行,遇礁鼓浪,在流动中成就江河万里。
翠柳城的晨光总是被揉碎在河水里,林邑川推开客栈窗户,便能看见河面上漂浮的柳影与碎金般的阳光。
母亲常说这里的空气里都飘着柳木清香,果然每吸一口,都能尝到若有似无的草木清甜,混着河风带来的湿润水汽。
街角的柳编铺前,老匠人正用新鲜柳条编灵雀篮。
他指尖翻动如飞,嫩绿的柳条在掌心化作篮身,最后往篮沿别上一片柳叶 —— 刹那间,柳叶竟化作一只振翅欲飞的灵雀,绕着篮子盘旋鸣叫。
林邑川蹲在一旁看得入神,老匠人忽然递给他一根柳条:“小公子,试试编个哨子?”
少年接过柳条,学着匠人将其拧成螺旋状,刚放到唇边,竟吹出清亮的哨音,惊得树上的翠柳鱼鹰扑棱着翅膀掠过水面。
林母对翠柳鱼的偏爱近乎执念,每到饭点必点一道 “清蒸翠柳鱼”。
当店小二端着青瓷盘走来时,林邑川总能看见母亲眼中的笑意 —— 鱼鳞在蒸汽中泛着祖母绿的光泽,鱼腹里塞满了柳香叶与灵植姜片,连盘底的汤汁都透着淡淡的柳木香。
“这鱼要选三指宽的雌鱼,” 林母用公筷夹起一片鱼肉,“雄鱼鳞片虽亮,肉质却太柴。”
她将鱼肉蘸了蘸用柳花蜜调制的酱汁,递到儿子碗里,“尝尝,这酱汁能引鱼肉的灵气入体。”
某个雨后的午后,林父带着他去看翠柳城的 “柳编斗技”。
临河的戏台上,两位柳编匠人正在比拼技艺:一人编出展翅凤凰,尾羽上的灵雀竟能喷出水雾;
另一人则编出栩栩如生的耕牛,牛蹄踩过之处,竟长出青翠的麦苗。
林邑川注意到,匠人们指尖都缠着细如发丝的柳丝 —— 那是从百年柳木中抽出的 “灵脉丝”,可将自身真气注入柳编。
“看见没?” 林父用短刀指着台上,“他们编的不是死物,是把自己的修炼感悟都编进去了。”
夜晚的翠柳城浸在柳萤的荧光里,林邑川坐在河边帮母亲择柳香叶。
河面上漂着无数柳编灯,每盏灯里都栖着一只灵雀,灯光随灵雀的扇翅明灭,宛如流动的星空。
母亲将择好的叶子放进竹篮,忽然轻笑:“你父亲年轻时走镖路过这里,曾用柳编灯给我编过花环。”
少年抬头,看见父亲正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短刀在指间转出银弧,削下的柳皮竟在空中拼成母亲的剪影。
接下来的一个半月,林邑川的修炼场从客栈露台移到了城外柳林。
每日卯时,他迎着晨雾运转《十方炼体诀》,吐纳间吸入的尽是柳木特有的清冽气息。
那气息不同于山中草木,也不似灵植园里的花香,而是一种沉稳又柔韧的力量,仿佛能渗入骨髓,悄然改变体质。
某次运功至紧要处,一阵穿林风过,万千柳枝竟齐齐向他躬身摆动,细密的柳叶如绿色雨幕落下,沾在他周身汗湿的衣襟上,化作点点自然灵气渗入肌理。
林父见状抚掌大笑:“这是翠柳认主,你与此地有缘!”
白日里,林父带着他穿梭于柳木工坊。
在“青梧轩”里,老匠人展示如何将柳木芯与银丝交织,制成能隔绝外界干扰的修炼屏风;
在“柳韵阁”中,绣娘用柳叶经脉为线,在绸缎上绣出会随风轻颤的柳叶图。
这些技艺看似平凡,实则蕴含极深的灵力运用之道。
林邑川的手札里渐渐记满柳木的妙用:柳根可入药祛湿,柳絮混着桐油能制成绝佳的防水涂料,甚至连柳木燃烧后的灰烬,都是培育灵植的上等肥料。
他开始明白,柳木不仅是一种材料,更是一门学问,一种与天地沟通的语言。
林母则带着他拜访城中的柳医。
白发老妪用柳针为病人施针,细长的柳木针在穴位间游走,竟能引出黑紫色的病气;
药庐后院,数十种以柳为名的灵植在柳荫下生长——“柳叶参”的叶片如手掌般宽大,“柳须藤”的根系形似老人白须。
林邑川跟着辨认药材时,突然感觉丹田处的气血如涨潮般汹涌,那团停滞许久的炼髓之气轰然冲破桎梏,周身三万六千毛孔同时张开,贪婪汲取着柳林间的灵气。
突破那日,林邑川握着陶哨走向柳林深处。
当他吹响哨音,整片柳林竟随之起舞,柳枝在空中勾勒出玄妙的轨迹,与“快刀开山九式”的刀路隐隐相合。
他抽出腰间短刀,刀锋掠过柳枝却不损伤分毫,万千柳叶却在刀气牵引下排列成八卦阵型。
林父站在林外看着这一幕,短刀穗子上的狼首刺绣随风摇晃,眼中欣慰之色掩都掩不住:“好!在这柳意盎然之地,你终于将炼体与刀法融会贯通了!”
离开翠柳城时,林邑川的行李里多了两顶灵雀篮编的遮阳帽,帽檐的灵雀会在烈日下展开翅膀遮阳;
母亲的食盒里装着腌制的翠柳鱼干,用柳木烟熏制而成,保质期长达半年;
父亲的马车工具箱里,则藏着几捆精心挑选的柳藤——据说是编练刀靶的上等材料。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林邑川回望满城翠柳,发现每一根柳枝的摇曳方向,竟都暗含着某种韵律——这一个半月,他不仅突破到炼体五重炼髓大成,更学会了从风中、从草木间,领悟修炼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