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我好像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2/2)
钟离的目光从心海身上移开,落在了江玄和那柄长枪上,岩金色的瞳中闪过一抹了然。
“不错,看来你已经能初步与它的魂进行沟通了。”他微微颔首,继续解释道,“所谓‘魂之契印’,是一些执念极强的神明,在陨落的最后瞬间,以自身仅存的意志与神力,对某桩未尽之事所立下的誓约。”
“这份誓约会化作一枚无形的印记,通常会烙印在与此事关联最深的人或物的血脉、灵魂之中。它平日里沉寂无声,亿万年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可一旦有某个契机将其唤醒……”
钟离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毫无疑问,江玄锻造出的这柄「无工之脊·祟」,就是那个契机。
而珊瑚宫心海,作为奥罗巴斯血脉的继承者,现人神巫女,便是那个被烙下印记的人。
“契约……奥罗巴斯大人还留下了未完成的契约?”五郎搀扶着心海,满脸的不可思议,“可是……是什么契约?当年它为了海只岛的子民,不惜触犯天条,最终……”
他说不下去了。
那段历史,是所有海只岛人心中的痛。
“契约的内容,恐怕只有当事者才清楚了。”温迪双手抱胸,在一旁补充道,“不过,能让一个神明到死都放不下,甚至不惜用这种方式也要传递下来的执念,想必不是什么小事。”
他看向江玄,碧绿的眼眸里闪烁着好奇:“江玄老板,这小家伙刚才把那道力量传给心海小姐,应该不只是为了说句话吧?它没告诉你点什么?”
江玄感受着掌心长枪传来的意念。
那意念很模糊,断断续续,充满了悲伤、不甘,还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托付什么的渴望。
它似乎想告诉江玄很多事,但新生的魂体还太脆弱,无法组织起完整的信息。
“它想表达,但说不清楚。”江玄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依旧僵直的珊瑚宫心海,“那道力量对心海小姐没有恶意,更像是一把钥匙,或者说……一份信。”
“信?”
“嗯。”江玄肯定地点头,“一份迟到了千年的信。现在,信送到了收信人的手里,正在被读取。”
他的话音刚落,异变再生!
珊瑚宫心海那僵直的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但那双美丽的湛蓝色眼眸,此刻却失去了所有的焦距,变得空洞而茫然。
紧接着,她胸口那团紫色的光晕大盛,一道道玄奥的紫色纹路从光团中蔓延而出,顺着她的肌肤,攀上了她的脖颈,脸颊,最后汇聚于她的眉心。
在那里,一个古老而复杂的符号,一闪而逝。
“啊……”
一声极其轻微的,混杂着痛苦与明悟的呻吟,从心海的唇间溢出。
她的身体软了下去,若不是五郎及时抱住,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心海大人!您怎么样了?”五郎焦急地呼喊。
珊瑚宫心海没有回应他,她的呼吸变得平稳,似乎只是昏睡了过去。但她那紧锁的眉头,却显示出她的意识深处,正在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江玄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就在刚才心海眉心符号亮起的瞬间,他掌中的「无工之脊·祟」,也随之产生了共鸣。
一股庞大的,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信息流,毫无征兆地从枪身之中,逆流而上,涌入了他的脑海!
那不是杂乱的意念,而是一幅幅破碎的,却又无比真实的画面!
轰——!
江玄的脑海中一声巨响,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
他仿佛站在一片漆黑的深海之渊,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与冰冷。
在他的面前,一个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巨大身躯蜷缩着,那是一条巨大的蛇形魔神,正是远古时期的奥罗巴斯。
但此刻的奥罗巴斯,身上遍布着狰狞的伤口,鳞片破碎,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它的生命之火,正在快速熄灭。
在它的对面,站着的并非天理的维系者,也并非雷电将军。
而是一个被无尽黑暗包裹,看不清面容与形态的存在。
那个存在,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整个深海之渊的空间都在扭曲、哀鸣。
江玄感觉到,奥罗巴斯对这个存在,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
“……我答应你的条件。”奥罗巴斯那疲惫不堪的声音在江玄的意识中回响,与刚才通过心海传出的声音别无二致,“我会去东方的稻妻,我会死在那里……以此,换取我的子民,一线生机。”
那团黑暗沉默着,似乎在等待下文。
奥罗巴斯巨大的头颅微微抬起,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但契约必须写明……在我死后,你不得以任何形式,侵扰我的故土,伤害我的子民。直到……有新的‘执枪者’出现,继承我的意志,将这份‘真相’……带回海只岛为止。”
“在那之前,我的子民将遗忘一切,他们只会记得,我是为了生存而死的罪神。”
“而这份契约的完成,将以我的魂为证,以我的血脉为锁。”
“若契约未完,我的残魂,将永世不得安宁!”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江玄猛地回过神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看向怀中昏睡的珊瑚宫心海,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长枪,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钟离和温迪的身上。
两位古老的神明,也正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
显然,他们察觉到了江玄刚才一瞬间的气息波动。
“江玄,”钟离的声音格外沉稳,“你看到了什么?”
江玄深吸一口气,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举起了手中的「无工之脊·祟」。
此刻,这柄刚刚诞生,桀骜不驯的神兵,正温顺地躺在他的掌心。枪尖那颗紫色的晶石,光芒流转,其中那属于远古魔神的残魂,不再悲伤,不再狂暴,而是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宁静,和一种……沉甸甸的托付。
江玄终于明白了。
奥罗巴斯的死,根本不是什么挑战天理的罪罚。
那是一场交易。
一场用自己的生命和千年的骂名,为子民换取生存空间的悲壮契约!
而自己,锻造出这柄枪,并成为它的主人,竟然阴差阳错地,成为了那个契约中,指定的“执枪者”。
那个负责揭开真相,完成契约最后一步的人。
“我好像……”江玄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掂了掂手里的神兵,苦笑了一下。
“给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