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骚扰海岸的海怪（1/2）
“海燕号”的航程，在暮色与海风的双重裹挟下，显得异常迅疾而沉默。深蓝色的船帆鼓满了来自加尔文港方向的顺风，如同幽灵般切开墨绿色的、略显粘稠的海面，留下一条翻滚着泡沫的白色尾迹，在渐暗的天光下如同一条通往未知的苍白路径。甲板上，没有了往日的喧嚣与水手的号子，只有风帆猎猎作响、海浪持续不断拍打船壳的单调韵律，以及一种压抑的、混合着警惕与决然的寂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宁静。
少年阿鱼裹着一张粗糙却厚实的羊毛毯，蜷缩在船舱入口附近，仿佛想从那狭窄的门洞中汲取一丝安全感。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神中除了劫后余生的希冀，更添了一层对即将直面恐怖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时不时像受惊的小动物般猛地抬头，望向东北方那片逐渐被深沉夜幕与混沌海雾吞噬的海域，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塔隆递给他一块硬邦邦的、能当武器用的咸肉干和一小杯劣质但烈性十足的朗姆酒，粗声安慰道：“小子，别怕！有俺们在，管它什么海怪，都给它砸成肉泥，晚上加餐！”但他那惯常能鼓舞士气的大嗓门，在这片空旷而诡异的海面上也显得有气无力，反而更添几分难以言喻的凝重。
雷恩如同一尊雕塑，稳稳立在船首像旁，双手扶着被海水浸润得冰冷湿滑的栏杆。他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鹰隼，极力穿透渐浓的夜色，试图看清远方那片被称为“恶魔礁”的海域的真实面貌。晋升“破军剑豪”后，他那超越常人的灵觉越发敏锐，此刻已能隐约感觉到前方海面上空弥漫着一股极其不正常的气息——并非纯粹的、源自深渊的邪恶或毫无理智的狂暴，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混乱、悲伤、且带着强烈精神干扰与污染特性的扭曲力场。这种感觉，与星尘之前描述的、海妖那相对纯净而深沉的悲伤怨气有所不同，更像是在那悲伤的底色上，被泼洒了浓稠的、充满恶意的颜料，最终产生的一种令人作呕的畸变。
“有东西在前面。”艾吉奥的声音如同耳语，从他身侧的桅杆阴影中传来，几乎被风声掩盖，却清晰地落入雷恩耳中。“很淡，但错不了。是腥气，不是新鲜鱼获的腥，是……腐肉放了几天后混合着某种酸性粘液的味道。而且，水流的走向也不对劲，看似平静，丰富的盗贼，其感官在野外环境中发挥着堪比预警法阵的作用。
索菲亚和星尘则并肩站在相对较高的船尾楼甲板上，这里视野更开阔，也便于施展。索菲亚手中托着一个精致复杂、刻满符文的水晶罗盘，罗盘的指针并非稳定地指向磁极，而是在轻微地、不规则地疯狂颤动着，盘面上浮现出代表不同元素能量的、混乱交织的光晕——代表水元素的蓝色光芒异常亢奋却闪烁不定，其间夹杂着代表混乱与痛苦的暗红色与污浊的灰色。“周围的水元素活性极高，但充满了躁动和……痛苦的情绪碎片，像是海水本身在哭泣。”她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担忧，“而且，空气中弥漫着微量的神经毒素，很隐蔽，能潜移默化地干扰生物的感知和情绪，放大内心的恐惧。”她立刻从腰间的炼金包里取出几个小瓶，将特制的广谱解毒剂和具有安神效果的宁神药膏分发给众人，嘱咐提前服用和涂抹。
星尘则闭着双眼，仰面对着被薄云遮掩的夜空。今夜无月，“潮汐之月”还未升起，只有稀疏的星辰在云层间隙顽强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手中那根看似朴实无华、缠着陈旧布条的长杖顶端，一点微弱的、仿佛汲取了星光的银辉正在如同呼吸般规律地明灭。“星辰的轨迹在前方海域变得模糊而扭曲，像是被无形的纱幔遮挡。”他睁开银灰色的眼眸，眼中仿佛有微缩的星云在缓缓流转，洞察着常人无法窥见的能量流动，“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海雾，其中掺杂了强烈的、源自生灵的精神怨念和……一种人为引导、刻意放大混乱的能量波动。有东西在利用这片海域本身积淀的悲伤力场，将其扭曲，放大恐惧，制造幻象。”
“人为引导？”雷恩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猛地转向星尘，“海狼商会？”
“可能性极高。”星尘肯定地点头，语气带着一丝厌恶，“这种手法，看似粗糙直接，但效果显着，像是某种……急于求成的试验品，或者……是仪式失败后，被抛弃的、失控的残次作品。它在无差别地散播痛苦。”
就在这时，一直趴在右舷船舷边、紧张得几乎要将半个身子探出去眺望的阿鱼，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恐尖叫，手指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树叶，死死指向左舷前方那片漆黑的海面：“看！雾！还有……光！是它！就是它！它来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猛地望去，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只见原本在星光下还算清晰的海平面尽头，不知何时已然升起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灰白色海雾！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浓雾之中，竟然闪烁着星星点点、幽绿如同鬼火般的磷光！这片诡异的海雾正以一种不符合自然规律的速度，如同张开巨口的贪婪兽吻，向着“海燕号”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蔓延而来！与此同时，一阵阵若有若无、仿佛无数女子在极远处哀怨哭泣与近在耳边尖锐嘶鸣混合在一起的诡异声音，穿透了风声和海浪声，直接钻进每个人的脑海深处！这声音不作用于耳膜，而是直接撩拨着神经，让人瞬间心烦意乱，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全员戒备！各就各位！”雷恩的厉喝声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船上的死寂，也唤醒了被那诡异声音震慑的众人，“塔隆，守护船舷，防止登船！艾吉奥，侦查雾中具体情况，找出本体！索菲亚，准备驱散药剂和防护结界，对抗精神侵蚀！星尘，尝试稳定周围能量场，看穿幻象，为我们指引方向！”
命令如山，众人闻令而动。塔隆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怒吼，将门板般的巨盾“不动山岳”重重顿在甲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土黄色的、厚重凝实的斗气光芒自他体表亮起，如同在船舷一侧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艾吉奥的身影一晃，已如同最灵巧的猿猴般，借助缆绳和桅杆的突起，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主桅杆顶端的了望台，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死死刺向那翻滚涌来的浓雾深处，试图捕捉任何异常的动静。索菲亚快速将几种闪烁着微光的粉末和粘稠液体在掌心混合，口中念动简短的咒文，随即将其均匀地洒向船体四周，一层淡淡的、散发着薄荷与檀木混合的清新气味的能量薄膜瞬间形成，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试图抵抗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和空气中弥漫的神经毒素。星尘则将手中长杖底部重重顿在甲板上，双手虚按杖身，口中开始吟诵起古老而玄奥的音节，周身散发出柔和的、水波般的星辉，这星辉努力向外扩散，试图驱散迷雾的遮蔽，照亮被扭曲的真实。
令人意外的是，“海燕号”在雷恩的指挥下，非但没有转向规避，反而调整风帆角度，将顺风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船速再增三分，如同一柄无所畏惧的利剑，主动而决绝地驶向那片吞噬光明的诡异雾区！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他们必须直面这所谓的“海怪”，亲手撕开它的伪装，查明背后隐藏的真相！
当船只一头扎进浓雾的瞬间，仿佛陡然从现实世界坠入了某个噩梦般的异度空间。外界的光线被彻底隔绝，能见度骤降至不足二十米，只有船上几盏魔法风灯摇曳的昏黄光芒，以及星尘周身那不断荡漾的柔和星辉，在浓得如同墨汁般的雾气中顽强地提供着有限的照明。空气中的腥臭味和腐败气息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粘稠地附着在每个人的口鼻处，令人肠胃翻腾，几欲作呕！而那原本若有若无的诡异哭泣嘶鸣声，此刻在耳边无限放大，如同成千上万根冰冷的钢针，持续不断地刺扎着耳膜和神经，试图钻入脑海，搅乱理智！即使是心志坚毅如雷恩，也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莫名的烦躁感袭上心头。
“稳住心神！集中注意力！这是持续性的精神攻击！”索菲亚高喊提醒，同时毫不犹豫地将一瓶精心调配的强效宁神药剂砸碎在甲板中央，浓郁的、带着镇定效果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来，如同在浑浊的泥潭中注入一股清泉，暂时驱散了一部分令人不适的精神压迫感。
“左舷！水下！有东西快速接近！”桅杆顶上，艾吉奥尖锐的警告声穿透迷雾和怪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话音未落，左侧那浓稠得如同墙壁般的灰白色雾气猛地被一股巨力破开！数条碗口粗细、布满令人作呕的惨白色肉刺与蠕动吸盘、表面还不断分泌着闪烁着幽绿磷光粘液的巨大触手，如同来自无底深渊的魔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和刺鼻的腥风，猛地从海水中暴起，狠狠抽向“海燕号”的船舷！触手挥舞所过之处，空气竟然发出“嗤嗤”的轻微腐蚀声响，可见其携带的毒性之烈！
“来得好！让你尝尝俺的厉害！”塔隆发出战吼，庞大的身躯如山岳般前倾，将巨盾“不动山岳”猛地向前一顶！“砰！”一声沉重至极的闷响，仿佛巨木撞击铜钟，一条最为粗壮的触手末端狠狠抽击在厚重的盾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塔隆壮硕的身形都忍不住一晃，盾面上附着的土黄色斗气光晕剧烈闪烁波动，与触手上那幽绿磷光接触的地方，竟然发出“滋滋”的声响，被腐蚀掉了一层！那触手似乎也吃痛，猛地缩回海水之中，但与此同时，更多的、同样狰狞可怖的触手从四面八方、从水下、从雾中，如同狂舞的群蛇，疯狂地缠绕、抽打而来！
“不是纯粹的血肉实体！是能量和生物组织的强制混合体！带有强烈的酸蚀性和精神污染特性！”索菲亚快速分析着一条被塔隆震退的触手在空气中残留的能量痕迹和粘液样本，高声提醒众人。
雷恩眼神冰冷如极地寒冰，腰间的“破晓”已然出鞘，剑身在昏暗的光线下燃烧起纯净而炽烈的金色光焰，驱散着周围的阴冷与污秽！“管它是什么邪祟，斩了再说！”他低喝一声，身形如电，一个侧滑步灵巧地避开一条如同巨蟒般缠向主桅杆的触手，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完美的金色弧光，精准无比地斩在另一条正试图攀上船舷的触手根部！
“嗤——！”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凝固的油脂，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那坚韧的触手应声而断！墨绿色的、散发着浓郁恶臭的粘稠血液如同喷泉般从断口处喷射而出，溅落在甲板和缆绳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滋滋作响的小坑，冒出缕缕白烟！然而，更令人心惊的是，那断掉的触手并未立刻失去活力，反而如同一条被斩首的蠕虫，依靠着肌肉的记忆疯狂扭动、拍打，甚至继续试图缠绕附近的物体！
“小心！这些鬼东西被斩断后还能活动！很难缠！”艾吉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如同灵猫般从桅杆上跃下，手中两把匕首在空中划出数道致命的寒光，精准地将几条从阴影中窜出、试图偷袭正在准备药剂的索菲亚的细小触须切断。
战斗在瞬间全面爆发！诡异的触手仿佛无穷无尽，从浓雾的各个死亡角度袭来，不仅力量巨大，而且异常灵活刁钻，更伴随着那直接作用于脑海、扰乱心智的诡异低语和哭泣声。塔隆凭借着他那非人的巨力和巨盾，如同一块坚定不移的礁石，死死守住船舷一侧，用盾击和偶尔狂暴的挥砍，抵挡着大部分的攻击。雷恩和艾吉奥则如同两道致命的鬼魅，在变得湿滑而危险的甲板上纵横穿梭，剑光与匕影交织成死亡之网，不断将袭来的触手斩断、击退。索菲亚则成为了移动的支援炮台和后勤保障，她不断从炼金包里投掷出各种效果的炼金瓶——强酸瓶能有效腐蚀触手的表皮，削弱其韧性；刺眼的闪光弹能在短暂致盲触手感知器官的同时，也稍稍驱散一些迷雾；冰冷的冻结药剂则能迅速减缓触手的挥舞速度，为队友创造攻击时机。星尘则持续吟唱着稳定人心的咒文，他周身散发出的星辉如同清澈的水波般不断荡漾开来，有效地净化着空气中弥漫的精神污染颗粒，并时不时地，他会举起长杖，点亮一团耀眼的、如同微型太阳般的“星辰闪光”，这强光能短暂地驱散一小片区域的浓雾，让众人得以窥见攻击的来源和周围的环境，避免完全沦为瞎子。
然而，浓雾的核心深处，仿佛还隐藏着更加恐怖、更加庞大的存在。那持续不断的哭泣与嘶鸣声越来越响，逐渐开始汇聚、扭曲，最终形成一个充满了无尽怨恨、痛苦和疯狂的女性声音，这声音不再是飘渺的背景音，而是直接、粗暴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痛苦……好痛苦……撕裂……融合……”
“为什么……要伤害我们……背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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