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杂货铺奇遇,一语点醒局中人(2/2)
“你是不是觉得钟小艾看不上你?”高小凤看出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是嘲讽他,是嘲讽侯亮平的算计。她的眼神里带着点通透:“那是侯亮平故意骗你的。他没跟你说钟小艾的真背景吧?”
祈同伟心里一动,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往前凑了凑,声音都压低了:“什么真背景?”
高小凤左右看了看,确认店门口没人路过,才压低声音,嘴唇几乎贴到他耳边——她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清晰:“钟小艾的父亲是京城的高官,比梁璐家的官大得多,具体是什么职位,我不能说,但你要知道,梁璐家在省里有点权,在京城面前,根本不算什么。”她顿了顿,看着祈同伟震惊的眼神,继续说,“侯亮平早就知道,他跟钟小艾的高中同学认识,这些事他清楚得很,却故意瞒着你,就是想让你一头栽进梁璐的圈套。梁璐性子骄纵,你跟她在一起,她会觉得你是靠她才起来的,这辈子都会压你一头,她家里也会把你当棋子;钟小艾不一样,她人正直,上次学校组织去敬老院,她跟老人说话时,蹲在地上,跟老人平视,一点架子都没有。只要你让她看到你的才华,看到你心里的良心,她不仅不会嫌弃你家境,还会帮你——因为她看不起的不是穷,是没骨气、没底线。”
这些话像一颗炸雷,在祈同伟心里炸开,震得他耳朵都嗡嗡响。他想起侯亮平之前提到钟小艾时,总是含糊其辞,只说她“傲”“不好接近”,却从没提过她的背景,当时他没在意,觉得跟自己没关系,现在想来,处处都是不对劲。侯亮平向来精明,眼里的算盘打得比谁都响,怎么会不知道钟小艾的背景?又怎么会“好心”地劝他追梁璐?难道真像这女孩说的,是故意瞒着他,就想把他推给梁璐,自己好跟钟小艾那边攀关系?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祈同伟盯着高小凤,眼里满是震惊,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穿着破旧的衣服,手上还有赶路磨出的茧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内幕,像个看透世事的老人?这些事,连他这个在学校待了三年的学生都不知道,她一个从山里来的女孩,怎么会清楚?
高小凤没解释,她知道解释不清,也没必要解释。她只是看着祈同伟,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带着点长辈对晚辈的提点,却又不显得突兀:“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要记住一句话:男人要有正义,要有骨气。就算将来真的没人帮你,被调到最边缘的司法所,去处理家长里短的小事,只要你踏踏实实为百姓做事,只要你不贪不占,总有出头的一天。可要是为了前程丢了尊严,跪下去容易,想再站起来就难了——这辈子都会有人指着你的脊梁骨说,祈同伟的前程,是跪出来的,是靠女人换来的。到时候,你就算进了省厅,就算当了官,心里也不会踏实,因为你知道,你丢了最珍贵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祈同伟心里最软的地方。他想起小时候,村里的恶霸抢了他家的玉米,父亲被打得嘴角流血,却还是不肯低头,拉着他的手说“人穷志不穷,咱们靠自己,饿不死”;想起高考时,他在煤油灯下熬夜苦读,灯芯烧得只剩一点,他还在背单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考个好大学,将来做个能帮百姓说话的官,让山里的人少受点欺负。可现在,他却因为眼前的一点利益,差点忘了初心,差点把父亲教他的“骨气”扔在脑后。
祈同伟的喉咙发紧,他看着高小凤,少女的眼神清亮又坚定,像一汪没被污染的泉水,照得他心里的迷茫和犹豫都无所遁形。他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为什么会帮自己,也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可那句“为百姓做事”,那句“丢了最珍贵的东西”,却像一束光,硬生生照亮了他心里的岔路。
“那……我该怎么做?”祈同伟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刚从迷茫中挣脱的恍惚,却没了之前的犹豫,多了点实实在在的坚定。他不再纠结“跪不跪”,而是开始想“该走哪条路”——这是高小凤的话带来的改变,也是他心里那点未凉的理想在作祟。
高小凤松了口气,攥着干馒头的手指终于放松下来,指尖因为之前攥得太紧,还留着深深的馒头纹路,泛着点白。她拉着高小琴往前走了两步,高小琴还是怯生生的,却比刚才敢抬头了,偷偷打量着祈同伟。高小凤指了指收银台旁的小凳子,凳子是塑料的,边角有点裂,却擦得干净:“我们能先在你这待几天吗?我们会帮你看店、整理货架、打扫卫生,不会白吃白住。等我们攒点钱,找到落脚的地方,就立刻走。”
她顿了顿,又想起祈同伟的事,补充道:“至于钟小艾,你不用急着追,也不用刻意讨好。先找机会跟她接触,让她看到你的好——比如学校的公益活动,我听说下周有去郊区小学支教的活动,钟小艾每年都会去。你主动报名,到时候跟她一起给孩子上课、发文具,她要是看到你对孩子有耐心,看到你做事踏实,自然会对你改观。比起‘跪着求婚’,这种实实在在的相处,才更能让人看清一个人的本性。”
祈同伟看着姐妹俩——高小凤眼里的坦诚,高小琴眼里的怯意,还有她们身上洗得发白、缝着补丁的衣服,心里忽然软了下来。他想起自己刚到城里上大学时,也是这样局促,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靠在食堂打饭、在图书馆整理书籍赚钱,那时候要是有人能帮他一把,他也不会走那么多弯路。他点了点头,声音放得温和:“行,你们住店里吧。里面有个小隔间,我放了张折叠床,虽然小,但是能躺下两个人。我这里只有泡面和馒头,偶尔能煮点面条,你们别嫌弃就好。”
高小琴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蒙尘的星星突然有了光。她拉了拉高小凤的袖子,声音小小的,却满是欢喜:“小凤,太好了!我们不用睡大街,也不用怕被雨淋了!”之前在山里赶路时,遇到过下雨,她们只能躲在破庙里,浑身淋得湿透,冻得瑟瑟发抖——现在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高小凤也笑了,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是之前的紧绷,而是带着点真心的放松。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没有恐惧,没有算计,只有“暂时安稳”的踏实。她知道,这一步走对了:不仅为自己和姐姐找到了落脚的地方,不用再风餐露宿;更重要的是,她把祈同伟从“跪向梁璐”的歪路上拉了一把,为改写他的命运,也为改写自己的命运,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把天边染成了橘红色,最后一点光透过窗户,落在货架上的泡面上,泛着暖融融的光。祈同伟把折叠床从隔间里搬出来,又找了条干净的旧被子,是他妈去年寄来的,棉絮有点结块,却晒过太阳,带着点阳光的味道。高小凤帮着整理货架,把歪了的笔记本一一摆齐,把玻璃罐里的糖果按颜色重新分好;高小琴则拿着抹布,小心翼翼地擦着收银台,连缝隙里的灰尘都没放过——她怕自己做得不好,给祈同伟添麻烦。
偶尔有晚归的学生进来买东西,高小凤会主动打招呼,声音清脆,带着点山里姑娘的爽朗:“同学,想要点什么?泡面在最上层,笔记本在中间,糖在帮忙推荐:“红烧牛肉面卖得最好,老坛酸菜面也不错,看你喜欢吃辣还是不辣。”学生们大多是年轻人,见她热情,也愿意跟她多说两句,偶尔还会夸她“会做生意”,这让祈同伟省了不少事,也让店里的气氛比平时热闹了些。
忙到九点,最后一个学生买了瓶矿泉水走了,祈同伟关了店门,拉上了门口的布帘——布帘是蓝色的,上面印着“同伟杂货店”五个字,是他自己用马克笔写的。他从货架上拿了两桶泡面,又从抽屉里翻出两个鸡蛋,是早上从菜市场买的,本想自己煮着吃。他在店里的小炉子上烧了水,把泡面泡上,又把鸡蛋打进去,做成了简单的蛋花泡面。
“先吃点垫垫肚子,”祈同伟把泡面端给姐妹俩,自己留了一桶没放鸡蛋的,“明天我去菜市场买些青菜和肉,给你们做顿热乎的,总吃泡面也不行。”
高小凤接过泡面,碗沿还冒着热气,香气一下子飘了过来——是很普通的泡面香味,却让她鼻子有点酸。她想起前世在国外,为了省钱,经常一天只吃一片面包,有时候连热水都喝不上;想起女儿还在的时候,她会给女儿煮加了鸡蛋和青菜的面条,女儿总是说“妈妈煮的面最好吃”。她拿起叉子,叉了一口面条,烫得直呼气,心里却暖得发烫——这碗简单的蛋花泡面,比她前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香,因为这是“安稳”的味道,是“有希望”的味道,是重生后,重新掌控自己命运的味道。
高小琴吃得很快,却很斯文,小口小口地吃,生怕烫到,也生怕浪费一点汤。她一边吃,一边小声说:“谢谢祈大哥,这面真好吃。”
祈同伟笑了笑,没说话,低头吃着自己的泡面。他看着姐妹俩吃得认真,又想起高小凤说的话,心里忽然有了新的主意。他拿出手机,翻出学校公益社团的群聊——之前他很少看,觉得这些“虚头巴脑”的活动没用,现在却点开了最新的消息,正好看到下周支教活动的报名链接。
他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想起高小凤说的“实实在在的相处”,想起父亲说的“人穷志不穷”,想起自己心里那点“为百姓做事”的理想,最终按下了“报名”按钮。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照亮了他眼里的坚定——不再是迷茫,不再是犹豫,而是有了明确的方向。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靠支教打动钟小艾,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靠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真的去边缘司法所,会不会真的能“为百姓做事”。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犹豫了,也不能再被“捷径”诱惑了——他要像高小凤说的那样,靠自己的正直和才华,去走一条踏实的路,去争取属于自己的未来,去做一个能让父亲骄傲、能让自己心安的人。
布帘外,夜色越来越浓,汉江大学的路灯亮了起来,透过布帘的缝隙,洒进店里几缕微弱的光。布帘内,三个人吃着泡面,偶尔有几句小声的交谈,空气里满是泡面的香气,还有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在暖黄的灯光下,悄悄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