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万神之恩（2/2）

釜山阴沉的天空下，猎杀，才刚刚开始。而猎物与猎人的界限，早已在深渊的凝视中，变得模糊不清。

釜山港的夜风带着咸腥的海水气息，却吹不散空气中无形的粘稠。林谈和老九裹在不起眼的深色夹克里，像两滴融入沥青的水，顺着狭窄陡峭的巷弄向下蠕动。霓虹灯的残光吝啬地涂抹在两侧高耸、墙皮剥落的旧楼外墙上，扭曲成病态的色块。脚下的石板被经年的潮气浸得湿滑，每一步都踏在隐秘的污秽之上。

“这地方，怨气比港岛的‘困龙局’还冲。”老九的声音压得极低，混在远处港口轮船沉闷的汽笛声里，几乎被风吹散。他鼻翼微微翕动，仿佛在辨别风中无形毒素的成分。“不是风水，是人心腌臜，日积月累沤出来的。”

林谈没有答话，只是绷紧了下颌。左手小臂内侧，那诡异印记，自踏入这片依山而建的混乱棚户区起，便隐隐传来一阵阵灼痛，如同皮下埋着烧红的炭。这痛楚并非单纯的生理反应，更像一种无声的警告，一种来自洪荒的、对污浊与亵渎的本能排斥。他下意识地隔着衣料按了按那片皮肤，目光锐利地扫过巷口几个蜷缩在阴影里、眼神空洞的游荡者。这里是被釜山遗忘的角落，也是滋生“万神之恩”这类毒瘤最肥沃的温床。

接头地点藏在迷宫般巷子深处一家半地下的“漫画房”里。油腻的玻璃门蒙着厚厚的灰尘和水汽，门内透出惨白荧光和劣质烟草混合的浑浊光线。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汗臭、过期泡面汤和电子元器件发热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狭窄的空间被简陋的隔板分割成更小的鸽子笼，大部分隔间里亮着屏幕的幽光，映着一张张沉迷在虚拟世界的、年轻却麻木的脸。

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的中年男人，像早已计算好他们的步伐，恰到好处地从最里面一个隔间探出头。他脸上堆着过分热情、近乎谄媚的笑容，眼角却藏着抹不去的疲惫和长期浸淫在灰色地带养成的狡黠。金哲，421部队埋在釜山最深的一颗钉子。

“哎呀呀，可算盼到二位了！”金哲的韩语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他搓着手，飞快地瞥了一眼漫画房门口，迅速将两人让进他那间逼仄得几乎无法转身的隔间。隔间里只有一张小桌，一台嗡嗡作响的老旧电脑显示器，地上散落着烟头和空饮料罐。他反手拉上薄薄的布帘，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光线和窥探。

“情况？”老九没坐，像一座沉默的山矗在狭小的空间里，直接切入了主题，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质感。

金哲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重的忧虑。“比预想的糟，九爷。”他切换成有些生硬的中文，语速很快，“韩国这地方，邪教？哈，比路边的便利店还多！什么‘新天地’、‘救援派’、‘达米宣教会’……名字五花八门，信徒乌泱泱一片。但最近几年，水底下有东西在搅。”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几乎成了气音：“我们的人，还有道上的一些消息，都指向一个名字‘万神之恩’。它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盘踞在暗处。那些闹得凶的、规模大的邪教，背后几乎都能扯上万神之恩的影子！他们提供资金、洗脑的话术模板，甚至……更邪门的东西。”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些教主，表面风光，实际上不过是万神之恩推到台前的提线木偶。真正的核心，是那个被信徒们称为‘圣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