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惊鸿一舞惊四座,暗箭难防有高人(1/2)
暮春的风带着海棠花瓣的甜香,卷着侯府后花园里隐约的丝竹声,往正厅的方向漫溢。沈令薇支着下巴坐在窗边,看丫鬟们将最后一盆晚樱摆到廊下,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紫檀木桌面,心里头正盘算着今晚的“重头戏”。
三日前,宫里那位素来爱热闹的淑妃娘娘忽然传下懿旨,说感念春光正好,邀了京中几位勋贵家的女眷去她的含芳殿赴宴,美其名曰“赏春雅集”。镇北侯府自然在列,沈令薇作为府里唯一适龄的姑娘,这趟差事是推不掉的。
“姑娘,您这鬓边的珠花是不是太素净了些?”贴身丫鬟挽月捧着首饰盒,小声嘀咕,“听说这次连安远侯府的那位林二小姐都要去,她最是爱穿金戴银的,咱们别被比下去了才好。”
沈令薇抬眼瞧了瞧铜镜里的自己,一身月白色绣折枝玉兰花的襦裙,鬓边斜插着一支珍珠流苏步摇,确实清雅有余,华贵不足。她伸手拨了拨流苏,轻笑一声:“比下去?挽月,你当这是菜市场比谁的菜篮子沉呢?淑妃娘娘的雅集,讲究的是‘雅’字,不是比谁的金子多。再说了,真要比这个,咱们府里的库房还能输给她安远侯府?”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门儿清。这场所谓的“雅集”,说白了就是京中贵女们的社交场,明里暗里都是较量。诗词歌赋是幌子,家世容貌是底气,能不能讨得贵人欢心,能不能给自家挣得脸面,才是真正的学问。
她穿来这侯府三个月,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如今的从容应对,早已不是那个对着古代规矩两眼一抹黑的现代社畜了。论起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她沈令薇在前世的职场上可是身经百战,这点小场面,还真不怵。
“走吧,别让父亲母亲等急了。”沈令薇站起身,理了理裙摆,步态从容地往外走。挽月赶紧拎着裙摆跟上,嘴里还在碎碎念:“姑娘您说得是,可奴婢总觉得,还是得亮眼些才好……”
沈令薇没再接话,心里却另有打算。亮眼?她今晚不仅要亮眼,还要亮得让某些人睁不开眼。
马车辘辘,行至宫门前停下。镇北侯夫妇带着沈令薇递了牌子,验过身份,才由内侍引着往含芳殿去。一路上亭台楼阁,花木扶疏,果然不负“含芳”二字。沈令薇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一群锦衣华服的姑娘们正结伴而行,其中那个穿着桃粉色撒花裙、头上插满金饰的,想必就是挽月说的林二小姐了。
林二小姐也瞧见了他们,目光在沈令薇身上一扫,带着几分审视和不屑,随即扭过脸去,跟身边的人低声说笑起来,那姿态,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沈令薇唇角微勾,没放在心上。这种段位的,还不够资格让她动真格的。
进了含芳殿,殿内早已是衣香鬓影,笑语盈盈。淑妃端坐在主位上,容貌秀美,气质温婉,见他们进来,微微颔首示意,声音柔婉动听:“镇北侯、侯夫人快请坐,这位便是令千金吧?果然是个标志的姑娘。”
沈令薇跟着父母行礼问安,声音清脆:“臣女沈令薇,见过淑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的礼仪是特意请宫里的老人教过的,标准规范,挑不出错处,加上她本就生得明眸皓齿,此刻低眉顺眼的样子,倒让淑妃多看了两眼,笑道:“免礼吧,看座。”
落座后,沈令薇便安静地坐在母亲身边,端起茶盏,小口啜饮,眼神却像雷达一样,将殿内众人扫了个遍。除了刚才见过的林二小姐,还有定国公府的三小姐、礼部尚书家的千金……都是京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其中几个,眼神若有似无地往她这边瞟,带着探究和好奇。
毕竟,谁都知道镇北侯府这位大小姐前阵子落水醒来后,性子大变,不仅不再是从前那个怯懦寡言的样子,还接连在几次小宴上露了些“小本事”,比如随口吟出几句新奇的诗,或是指出了某位小姐插花的不妥之处,虽算不上惊世骇俗,却也足够让人刮目相看了。
“今日天气正好,诸位姐妹齐聚,若是只坐着喝茶,未免辜负了这春光。”淑妃身边的一位女官柔声开口,“娘娘说了,不如咱们各自露一手,或诗或画,或歌或舞,也算是为这春景添些雅趣,如何?”
这话正合了众人的心意,立刻有人响应。先是定国公府的三小姐起身,说要献上一首七言绝句。她声音娇柔,诗句也算工整,赢得了几声赞叹。接着,又有几位小姐分别展示了书法和琵琶,虽算不上顶尖,却也中规中矩。
轮到林二小姐时,她显然是做足了准备的。只见她走到殿中,先是福了一礼,然后扬声道:“臣女不才,愿为娘娘献上一支《霓裳羽衣舞》。”
《霓裳羽衣舞》是唐代宫廷乐舞,虽流传下来,却极难演绎,不仅要求舞者身段柔软,更要有仙气飘飘的气质。林二小姐敢选这支舞,显然是有几分自信的。
果然,随着乐声响起,林二小姐旋身起舞,裙摆飞扬,金饰叮当,确实有几分舞姿。只是她过于追求华丽,动作间少了几分飘逸,多了几分刻意,看得沈令薇暗暗摇头——这哪是《霓裳羽衣舞》,分明是“金饰展示舞”。
一曲舞毕,林二小姐额上已沁出薄汗,她带着几分得意看向淑妃,等待夸奖。淑妃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林二小姐舞姿娴熟,不错。”
这评价算不上多高,林二小姐脸上的得意淡了些,眼神却挑衅似的看向沈令薇,那意思很明显:该你了。
周围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聚了过来。谁都知道,沈令薇以前是半点才艺都拿不出手的,如今林二小姐珠玉在前,她若是献丑,岂不是正好让人看笑话?
沈令薇的母亲也有些紧张,悄悄握了握她的手。沈令薇回了母亲一个安抚的眼神,放下茶盏,缓缓站起身。
“臣女不才,既无佳句,也无妙笔。”她声音清亮,带着几分从容,“不过臣女近日偶得一曲,自觉与这春景颇为相合,愿为娘娘和诸位献上一舞,博大家一笑。”
众人闻言,都有些惊讶。沈令薇会跳舞?还是“偶得一曲”?这话说得未免太轻巧了些。林二小姐更是嗤笑一声,等着看她出洋相。
淑妃却来了兴致,笑道:“哦?沈小姐有此雅兴,本宫自然是要瞧瞧的。不知需要什么乐器伴奏?”
“不必劳烦乐师。”沈令薇微微一笑,“臣女这支舞,只需一面鼓即可。”
“只需一面鼓?”众人更是诧异。自古以来,跳舞哪有不用乐师伴奏的?单用一面鼓,未免太过单调了。
沈令薇却不多解释,只示意内侍取来一面大鼓。鼓身漆黑,蒙着上好的兽皮,立在殿中,倒有几分气势。
她走到鼓前,深吸一口气,忽然抬眸,眼神瞬间变得清亮锐利,与方才的温婉截然不同。只见她素手拿起鼓槌,手腕轻转,“咚”的一声,鼓声沉闷而有力,像是春雷乍响,瞬间将殿内的喧嚣压了下去。
紧接着,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如骤雨打芭蕉,如骏马奔平川,充满了力量与节奏。而沈令薇的身体,也随着鼓点舞动起来。
她的舞姿并不像林二小姐那般追求柔美华丽,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利落与张扬。时而旋转如飞,裙摆划出优美的弧线,月白色的裙摆在鼓点中翻飞,宛如一只月下惊鸿;时而踏步顿足,动作刚劲有力,眼神凌厉,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
她的动作并不完全符合这个时代的舞蹈规范,带着一种众人从未见过的自由与奔放,却又与那急促的鼓点完美契合,每一个转身,每一次跳跃,都精准地踩在鼓点上,仿佛她的身体本身就是一件乐器。
殿内所有人都看呆了。淑妃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眼中满是惊叹。镇北侯夫妇更是张大了嘴巴,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的女儿竟有如此舞姿。林二小姐脸上的嗤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难以置信和嫉妒。
沈令薇越舞越投入,她仿佛回到了前世那个在舞台上挥洒汗水的自己。那时候,她为了排一支现代舞,曾对着镜子练到深夜,肌肉酸痛到抬不起手。没想到,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和技巧,竟然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派上了用场。
她将现代舞的张力与古典舞的韵味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既有力量感,又不失美感。鼓点在她手中变幻莫测,时而急促如战鼓,时而舒缓如流水,她的舞姿也随之变幻,时而激昂,时而柔情,将春的生机、夏的热烈、秋的萧瑟、冬的静谧都演绎得淋漓尽致,却又始终围绕着一股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最后,她高高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同时双手紧握鼓槌,重重地砸在鼓面上——“咚!”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所有的鼓点戛然而止。她稳稳落地,身姿挺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眼神明亮如星,带着一丝未散的锐气,微微喘息着,却自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淑妃才率先鼓起掌来,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赞赏:“好!好一个沈令薇!这支舞,真是惊为天人!本宫从未见过如此富有灵气与力量的舞蹈,当浮一大白!”
随着淑妃的称赞,殿内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赞叹声。
“沈小姐真是好舞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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