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是谁(2/2)
他径直带着她在一处面具摊前停了下来,选了个漂漂亮亮的兔子面具给她戴上,有随手拿了一个别的戴在自己的脸上,然后跟摊贩老板要了根红绳子,绑在了两个人的手腕上。
姜缪一直一言不发,低头看着他忙活这一切,等到他在自己的手腕上打了一个结后,才抬起头来看向他:“你......”
“人多眼杂,这元宵灯会,万一挤丢了。”
如今太子和皇后吃了大亏,没准在那准备埋伏着人准备报复回来。
宋墨怕说透彻了,让姜缪没了玩乐的兴致:“这红绳绑着,我们就不怕走散了。”
姜缪愣愣地看着绑在两个人之间的红绳。
抬头一笑:“好,这样我们就不会走散了!”
顿了顿,她突然往前凑了一步,目光直直地望进宋墨的眼睛里:“这样更好,红绳挂着,永远都走不丢了。”
她双眼亮晶晶的,里面都是诚挚的笑意。
转身拉着宋墨离开,这回拉的不是他的手腕,而是两个人之间的红绳。
宋墨目光幽幽看着眼前的女子。
突然在这一刻明白了,何为心动。
但是下一刻,他便苦笑,心动又如何?
她有了心上人了。
姜缪则想起前几日回府时的场景。
马车驶过街角的酒旗时,宋墨忽然掀开一点车帘,看向外面:“前面有家铺子,十五下去买点糖糕回来给公主。”
姜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一家小铺的幌子在风里摇晃,竹匾里摆着金黄的糖糕,冒着热气。她愣了愣,才想起前几日闲聊时,自己提过一句“母亲总念着南楚没有好吃的糖糕,总少点桂花味,
她从回来后,母亲故事里那些和姜国,和她童年有关的记忆,都未曾有机会尝试。
没想到宋墨竟记在了心上。
“不用了。”她连忙摆手,“我不饿。”
宋墨没听她的,让十五停了车。
不多时,十五捧着油纸包回来,里面的糖糕还热乎着,甜香混着桂花香,漫了满车厢。他递了一块给她:“尝尝。”
姜缪捏着那块糖糕,指尖被烫得发红,心里却暖烘烘的。她小口咬着,甜糯的面里裹着细碎的桂花,香得她鼻尖微酸。
原来,这就是母亲记忆里的滋味。
她一口口吃着,泪水早就流进糕点,让糕变得又苦又涩。
宋墨静静在一旁陪着她,偶尔递上干净的帕子。
回到侯府时,夜已深了。
第二日,姜缪一早就端着刚炖好的羹走进书房。
宋墨正在窗边看兵书,素舆停在暖阳里,玄色衣袍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倒冲淡了几分他眉宇间的冷意。
她将白瓷碗放在案上,碗沿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姜迟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姜缪状似随意地拿起他方才看的兵书,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
那是一本旧书,边角都磨圆了,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苍劲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弯钩。
心猛地一跳,她的指尖顿在“兵者,诡道也”几个字的批注上。那弯钩的弧度,那收笔时的轻顿,与九字信里的笔迹,几乎如出一辙。
“还在查。”宋墨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姜缪慌忙移开目光,假装整理书案上的宣纸,指尖却在微微发颤。
怎么会这么像?
这些念头像藤蔓,瞬间缠上心头,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怎么了?”宋墨察觉到她的异样,眉头微蹙,“烫到的地方又疼了?”
“没、没有。”姜缪避开他的目光,拿起一本压在案底的杂记,“我就是随便看看。”
书页翻动时,一张夹在里面的纸条飘落在地。姜缪弯腰去捡,看清上面的图案时,呼吸骤然一滞。
那是一幅用炭笔勾勒的竹子,竹节分明,竹叶却画得随性,与她收到的信里,九字画的竹子,一模一样。
九字说,他画竹时总爱多画一片卷叶。
那时她还回信笑他:“哪有人次次只画竹叶的?”
姜缪捏着纸条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指腹摩挲着那片卷曲的竹叶。
“这是……”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连自己都听出了那份难以掩饰的急切。
宋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前几日看杂记,随手画的。”
“随手画的?”姜缪抬眼望他,眼底的疑惑像潮水般翻涌,“夫君画竹是拜了什么老师么?这样的画法。我认识的一人也是如此。”
“这汤……”宋墨率先打破沉默,端起案上的羹,试图转移话题,“很甜。”
姜缪回过神,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春日的融雪,瞬间漫过眼底的迷茫:“你喜欢就好,我明日再给你炖。”
她将那张画着竹子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夹回杂记里。
赖嬷嬷在廊下等着,见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不由得纳闷:“公主今日怎么这般高兴?”
姜缪摸了摸袖中那枚竹荷包,指尖的温度透过粗布,传到心口,暖得她鼻尖微酸:“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日的药味,没那么苦了。”
她姜缪坐在书桌前,没有像往常一样写信。
铺开一张宣纸,研墨提笔,画了一片卷叶竹。
竹节处,她刻意模仿着宋墨的笔锋,添了一道浅浅的弯钩。
烛火在纸上跳动,将那片竹叶映得仿佛要活过来。姜缪看着画,忽然想起那日在梅林,她撞进他怀里时,闻到的淡淡药香,和他心跳的声音。
姜缪将那幅卷叶竹仔细收好,又从箱底翻出一个旧木盒。盒子里装着她从南楚带回来的所有东西——半块啃过的窝头,一片晒干的花瓣,还有一沓厚厚的信。
她拿起最上面的那封信,信封上的字迹苍劲,带着南楚风沙的粗粝。她轻轻念着信尾的落款:“九字,于云机庙后山。”
窗外的风穿过梅林,带来素心院方向隐约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