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双龙相争(2/2)
奏章一出,朝野震动。勋贵们纷纷向大皇子施压。萧景恒暴跳如雷,指责萧景禹“此举乃动摇国本,苛待功臣,居心叵测”。
双方在赋税、漕运问题上展开激烈拉锯。萧景禹一党手握部分证据,步步紧逼;萧景恒一党则拼命阻挠,甚至不惜让漕运部分瘫痪,以“漕工闹事,河道淤塞”为由,反过来要挟朝廷,造成南方税粮北运迟滞,直接影响京都供应与北疆军需。
斗争的毒焰,甚至蔓延到了最重要的军事领域。
北疆几位主要将领的任命、轮换,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大皇子想安插自己人掌控边军,四皇子则竭力阻止,推荐与自己亲近或将才卓着者。一番博弈下来,导致北疆高层将领频繁调动,军心不稳,防务计划朝令夕改。
更致命的是军饷与物资。原本应该发往北疆的粮草、军械,常常因为在户部(双方势力交错)、兵部(偏向四皇子)与漕督(偏向大皇子)之间的扯皮而延迟。甚至出现过,一批急需的箭簇因为“审批流程未走完”,在仓库中堆积了数月,而前方将士只能用着磨损严重的旧箭御敌。
对于南疆萧凡,两人的态度则微妙一致地忌惮,但又各有盘算。大皇子萧景恒视萧凡为心腹大患,屡次想通过削减粮饷、派遣监军等方式进行限制,却都被萧景禹以“南疆稳固,方能无后顾之忧”等理由挡回。萧景禹则对萧凡更多是拉拢与利用,希望通过暗中合作,借助萧凡的军力,在关键时刻给自己增加筹码,但同时也在萧凡身边安插了眼线,并非完全信任。
朝堂的混乱,不可避免地影响到地方。
两位皇子的势力不断向各省渗透。封疆大吏的任命,不再是看能力政绩,而是看出身阵营。许多官员上任后,首要任务不是治理地方,而是站队、搜刮,以孝敬背后的主子。政令不畅,行政效率低下,苛捐杂税反而因党争需要而层层加码。
淮南水患的赈济不利,只是冰山一角。类似的水利失修、冤狱横行、盗匪滋生等问题,在帝国各处蔓延。百姓负担日益加重,生活困苦,对朝廷的怨气在默默积累。一些有识之士和地方实力派,如萧凡,开始对中枢失去信心,暗自积蓄力量,以求自保。
而这一切的根源,在于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以及那位态度日益模糊的皇帝。
承平帝萧衍,晚年愈发多疑。他既不满大儿子的急躁狠辣,也忌惮四儿子的贤名与势力。他乐于见到两子相争,以此相互制衡,确保自己的权位不受威胁,却又对争斗带来的朝政混乱感到恼火无奈。
他时而打压势大的大皇子,时而又遏制声望日隆的四皇子,态度反复,使得朝局更加扑朔迷离。他甚至开始服用方士进献的丹药,追求长生,更加疏于朝政,将更多的权力下放给内阁或身边的宦官。
整个大梁帝国,就如同一条被蛀空了龙骨的大船,行驶在逐渐变得汹涌的海面上。船上的水手(官员们)却分成两派,为了争夺船舵(皇位)而互相攻讦,甚至不惜凿穿船板。北方即将到来的风雪与戎族,如同远方海平面上正在汇聚的巨大风暴。
而此刻的京都,两位皇子及其党羽,依然在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进行着不死不休的角逐。他们沉浸于权谋的计算与眼前的胜负,似乎已经忘了,他们正在亲手挖掘的,或许不仅仅是对方的坟墓,也是这个曾经强盛帝国的坟墓。
萧景恒在府中摔碎了心爱的玉杯,怒吼:“老四处处与我作对!若不除他,我誓不为人!”
萧景禹则在密室中对心腹幕僚轻叹:“大哥已失人君之度,若让其得位,国将不国。为了大梁江山,我不得不争。”
他们都认为自己是为了帝国,却不知,他们的争斗,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这帝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南疆的萧凡,在接到京都密报,了解到这一切后,只是沉默地走到了地图前,目光久久凝视着北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映出的不仅是北疆的山河,更有对未来的深沉忧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决断。